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老白连忙摇头:“没事没事,抱歉打扰到你。”
温浅却还是不放心,几步踱过来,在窗前站定:“你还好吧,真的没事吗?”
他们之间只隔了一扇窗子,可窗子是打开的,于是,便近乎于没有阻隔了。
【我想抱抱你。】
老白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他被吓坏了。这念头哪怕有也该是对着小孩儿滋生的,可这会儿,面前分明是完全不相干的温浅。
脑子乱了,记忆的枝桠就像秋天里的树,哗啦啦的往下落叶子,最后分不清哪些来自哪颗。
“老白?”温浅举起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中邪了?”
眨了眨眼,老白的眸子总算缓缓透亮起来:“那劳烦你给我冲碗香炉灰?”
“我记得你那屋里有佛龛……”温浅说着转身就要走。
“喂,等等!你还真去啊!”老白赶紧出声,他才不要喝那玩意儿,会死人的好不好!“我刚是和你说笑呢。”
温浅利落回身,灿烂的露出迷人微笑:“我知道。”
老白微愣,继而扁扁嘴:“你学坏了……”
温浅笑得更大了,眼里闪烁的光分明在说,奸诈是生意人的基本品质。
被老白这么一搅和,温浅倒也没了练剑的劲头,可看着时间尚早,实在不宜起灶做饭。有一搭没一搭和老白闲聊片刻,后者忽然一拍窗户框,跟捡到金子似的两眼熠熠放光:“咱晚上炖山鸡如何?”
“我没意见。”温浅愣愣道,虽然无法理解老白突生的热情,但经验告诉他自己接下来要做的绝对不只吃这么简单。
果然,没等温浅思索出头绪,老白已经小旋风似的从屋子里面卷了出来,一把拽住温浅的胳膊就往院子外面拉。莫名其妙又踉跄了好几步后,一头雾水的温贤弟恍然大悟。
“合着还要现逮啊——”
逮山鸡不用去白家山顶——这点温浅颇为欣慰。老白拉着他去了距离小院儿不远的一片林子,挺拔的松柏在白雪的点缀下格外青翠,偶尔有枝条受不住积雪的重量断裂落地,发出吱吱的声响。
只见老白东瞧瞧西看看最终选了块儿小空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截绳子,一端系在旁边的树干上,一端弯出个活扣的小套环就那么的垂放在地面,套环下面挖出个稍小一圈的小土坑,最后撒了把苞谷粒下去。
完成这一切后,老白拍拍手上的灰尘,起身冲着温浅扬起嘴角:“你就等现成的吧。”
温浅笑笑,不置可否。但还是跟着老白藏到不远处的松树后面,守株待兔。
两人没有等多久,就等来了一只色彩艳丽的山鸡。冬天毕竟是难觅食的季节,那山鸡恐怕是顺着苞谷香气找来的,几乎是直扑进老白撒苞谷的小坑,一下下啄得极快。等把坑里的苞谷都啄光了山鸡才彻底抬起头,这一抬不要紧,绳索上的活扣马上被拉紧,死死的卡住了它的脖子。察觉到异常,山鸡几乎是狂乱的扑棱起来,翅膀大开,间或有刺耳的叫声。不过这样的挣扎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山鸡都软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老白跟兔子似的一下子窜过去,拿起山鸡检查片刻确定已无生机,才取下绳套。然后晃荡着战利品冲温浅眨么眼儿:“漂亮吧。”
温浅一脸茫然,心想这是让我夸鸡还是夸人啊。
那天晚上,两个人美美的喝了一顿鸡汤。至于山鸡肉,温浅实在不敢恭维,他怎么嚼着都像后院堆的劈柴,还是受潮了的那种。
后来把这话和老白一说,老白乐得险些呛着:“要不我干嘛放那么多干蘑菇啊,这鸡肉就是用来喝汤的,想吃就吃蘑菇和土豆。”
温浅眯起眼睛,怎么瞧都觉得老白像有预谋的,不然为什么吃饭伊始不说等自己啃了好几块肉才出声。不过想归想,这种意义不大的事情温浅自然没向老白求证。
温浅没说,老白自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事实上老白也没思考这些的心思。吃饭期间,他满脑袋都是往日种种。他第一次带小孩儿去猎山鸡,也是这般,回来炖了蘑菇和土豆。结果小孩儿把一锅鸡肉都快吃完了,才不太好意思的说,这肉真难吃。把老白逗得好些日子没合拢嘴。不过自打那以后,小孩儿倒是有事没事都爱去逮两只回来,并不是为了吃鸡,好像对于捕猎的过程更钟爱一些。
温浅看着老白一会儿目光幽远,一会儿又似沉迷进了某种意境,时不时的勾勾嘴角,更多的时候却是轻叹连连。自打住进这里开始,老白时不时的就会这样。温浅觉得这个人的心底有座院落,里面装着其他人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这白家,原本应该不只老白一人的。以自己住的那间屋子为例,被子褥子一应俱全,住进去的时候案上还摆着似乎易容用的瓶瓶罐罐。他起先以为那里是老白练易容时用的地方,可后来在炕角的褥子下面发现了几张易容要领的手抄稿,温浅见过老白的字迹,所以可以断定那几张纸并非出自男人之手。
“温浅,温浅?”耳边忽然响起老白的轻唤。
“嗯?”温浅回过神,对上老白疑惑的眼。
“想什么呢。”老白随口问。
温浅微笑摇头:“没什么。”
“怪怪的。”老白嘟囔着,夹了块很大的蘑菇丢进嘴里,嚼得那叫一个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