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从她提起和亲开始慢慢往后回想,脑子里过了三四遍这才终于想通的关键,敢情这人是以为他要去和亲?!
萧容一下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想要开口解释,可定睛去瞧眼前哪里还有白芷阳的身影,只余下他一人傻傻站在宫外。
这呆子!
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她哪里道听途说得到这消息的,而且既然都开口问他了怎的也不问个清楚啊?可偏偏心里又涩又甜,既酸又苦,五味杂陈。
她那话可是在说,即便他去和亲,只要他还回京城,无论再次相见自己是否还是当初的模样,她都能接受,都会等他?
洛源轻离家出走,萧容那时就无法理解这种孤注一掷,若是他的话肯定会想个万一,会十分理智。而现在他也依旧想不通白芷阳的孤注一掷,难道她当真就一点都不介意他曾经嫁过别人,也不介意那时他早已朱颜辞镜?
萧容定定站在原地,遥望着虚空的目光里带着些许茫然。他自问若是自己绝对给不了一样的承诺,他对白芷阳是有好感不错,可是却也仅仅只是喜欢,他从来都没有那种非君不可的念头,也因此他会那么轻易地就决定要去和亲。可现在他突然觉得这辈子为了那呆子,便是守着那沉闷的内院又如何?这一生能遇到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待自己的人究竟还有什么不值得的?
他的心思终于豁然开朗,本想追上白芷阳去解释一番的,但一来怕她下午还要回书院,二来这事也不急于一时,想着明天再去寻她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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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阳下午确实还有课上,只不过,按照往常,申时一过放了学向来是直接回府的,然而今天她却脚步不停地直接去寻了白傅涵。
“芷阳?你找我有事?”白傅涵正整理着屋里书册,抬头见白芷阳进来倒是有点奇怪。自从七岁这女儿懂事开始好像就没找过她一起回家吧,况且有什么急事非得在书院说不可?
白芷阳朝她行了一礼,开口道:“娘,女儿想外出游历。”
白傅涵听罢却是愣了一下,想起她上次离京是因为萧容,还以为是皇上那里关于亲事未有答复失望了,想了想便安慰道:“成亲本是大事皇上思虑颇多也是正常。”更何况还有那肌肤之亲的大笑话,人家现在还给她们白家好脸已是不错,“而且,皇上近日该是正谋划着边关之事只怕是没空管这些。”
白芷阳点点头,默然不语,白傅涵就知道她主意已定。她这女儿从小乖巧是乖巧可主意也很正,一旦定了心思甚少能再有回旋的余地。“也罢,上一次你说要替娘完成那本民俗志的,那就趁此机会好好看看我冬青大好河山。”
“是,女儿知道了。”
白傅涵虽然没问她什么时候走,想着总不可能马上动身吧。却不料,白芷阳一回白府就开始收拾起了衣物来,竟是打算当天就走。
她上次出行不过简单带了些行李,这一次却是打算一走就是两三年的,一年四季的衣物都准备了不说,更是拿了个书篓,文房四宝一样不落。
白芷阳很快理好了东西,让下人各去她祖母和姚氏处传了一声。她背上书篓,推开书肆的门,右脚跨过门槛,却终于忍不住回了头,目光投向那只显眼的纸灯笼上。
上一次送给萧容的那只除了灯芯奇特外,灯面却是不着一饰,这一次她则是画了整整一副连绵不绝喧闹夜市,正是她们当初初遇灯火连天夜如日的景色。
她本来是想把灯笼送出去再走的,可现在却打算留着。等到许多年后,那人再回来时给他也不迟。而且,万一他若是……不回来了,她也好睹物思人留个念想不是?
白芷阳在门口顿了好一会儿,突然又转了回去,将那灯笼拿了下来,走到书桌旁,提起细笔饱了墨,在那纸面上一挥而就——
平生未尝相思苦,佳人远嫁方知恨。
她写字向来方正,这一次那一排小楷却带上了几分疏狂。一画一字,那景此情,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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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要走?”
日头渐西,天色昏黄,斜阳下,长亭里那两个修长身影在地上投下长长一道。陆千遥看着她一副远行打扮忍不住蹙起了眉。白芷阳一笑,点点头。本来她是打算悄无声息走的,可终究还有些不放心这才特地告诉了陆千遥。
“那你要去哪儿?”
“江南风光阿梁总说好,我还不曾见过,这一次也算得偿所愿,然后……再去北面。”
“去多久?”
她眉头越皱越紧连着两问,白芷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也许不久就回。”她低着头,错开视线,陆千遥就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
“芷阳,难道你这辈子就为了他不成亲了?”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却根本无法理解自家好友到底喜欢人家到了什么地步才会有这种执着。若是她,既然有缘无份还不如相忘于江湖来得洒脱得多。
白芷阳终究没回答,转而道:“千遥,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你说。”
“若是他的婚期定了可否只会我一声?我想……送他出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