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平易近人,再年轻贪玩,他身上流的始终是黄家的血,家族烙印早已深入骨髓,不可随意糊弄。上一刻对你笑,下一刻就可以让你死,翻脸无情正是权贵子弟的特权。安怡努力让自己的神情和语气显得轻松些:“公子若真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谁,就不该显摆呀。我之所以能猜出来,不过是两个原因,一是你之前口气太大,能力太强。打虎伤虎,虎口夺食却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那王虎连气都不敢吭一声儿,我爹好歹也是个七品县丞,你却敢给我那般许诺,许我一门富贵,足见你非常人。二是我运气好,病急乱投医,随意一蒙居然蒙对了。”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黄昭见安怡目光坦荡,不见丝毫心虚,忍不住一歪头,粗声道:“妈蛋!”果然是显摆惹出来的祸,要是这事儿传回老头子耳朵里,他总要脱层皮。正想威胁安怡两句,安怡已经万分感激地对着他盈盈一拜:“公子真是福星,早前帮了我家大忙,现在又帮了我们师徒几个,真叫人感激不尽。”
他说了要帮她么?这丫头之前一副对他百般嫌弃的嘴脸,这会儿用得上了就如此谄媚狗腿,黄昭冷冷一笑,道:“既然感激不尽,那就该思量如何报恩才是。我之前与你说的话,你想得如何了?”
安怡低眉垂眼地拔着手指,声音很小却很坚决:“我不与人为奴为婢,否则就是要逼死父母亲人。公子之恩,只能等我跟师父学好本领以后再寻机相报了。”
“不识抬举!”等她跟吴菁学好本领以后再给他报恩,这不是咒他生病或受伤么?黄昭冷笑一声,扬手一甩鞭子,破空声一响,安怡吓得往下一蹲,闭眼缩颈,却不见疼痛袭来,再睁眼,黄昭已经打马越过她去了,低声同那细条脸说了几句话,细条脸连着看了他们师徒好几眼。片刻后,就有人来撵安怡他们:“快走,快走!”
安怡飞快地拉着吴菁爬上马车,招呼车夫赶快走。马车经过黄昭身旁,安怡朝他行了一礼,黄昭坐在马上巍然不动,冷淡地看着她,道:“既然要名声要脸面,日后就别出来乱晃,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次次都撞上我。”
安怡不答,只朝他微微一笑,眼睛和牙齿在火光下微微闪光,肌肤在火光下闪着珍珠般的朦胧微光。她觉得黄昭的表现虽然和之前在昌黎稍许不同,但人始终是个好人。
马车远去,细条脸有些探究地轻声问道:“五公子……?”
黄昭把目光从马车上那个单薄却挺拔的小身影上收回来,淡淡地道:“那吴菁是个有名的大夫,一手金针神技出神入化,我家中也曾想重金聘她入府。那姑娘么,她爹是昌黎的县丞,整一个糊涂蛋!连儿女老娘都养不活。”
当时吴菁才来这里不过年余,经人引荐,三针就治好了他爹多年的腿痛之疾,他家里就想重金聘吴菁入府专为他们一家子看病,但吴菁很坚决地回绝了,他记得大哥大嫂很不高兴,却也没拿这女大夫如何,反而有礼有节地把人送走,中间想必是有些原因的。安怡么,不过是他无趣的生活中遇到的一个有趣之人而已,她不识抬举,那便罢了。
“做正事要紧,再往前头去罢。”黄昭无所谓地收回目光,拨马往前走,却又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对上安怡讨好的笑容,便板着脸低声吩咐身边随行之人道:“让前头关卡不要为难她们。”
于是就有人默不作声地跟上了安怡他们的马车,专程护送她们回昌黎。
远处,柳七潜伏于黑暗中看完了这出戏,转头笑道:“这小丫头真叫人意外,她怎地又与这黄昭熟识了?”
谢满棠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道:“走吧。”
柳七哼哼唧唧地道:“幸亏她们没出事,不然我可真是会做噩梦,觉得良心过不去。”
“良心?”谢满棠见他没完没了的,索性冷笑道:“若是她们遇险,你难道还要冲出去救她们不成?”
当然不能,其实他们来此潜伏观望的主要目的还是谨防她们犯在黄家手里,再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有关他们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兹事体大,涉及的人事太广,他们不能由着事态发展而不管,之前放她们走就已经是放到最宽松。柳七有些尴尬地道:“我若冲出去才是害了她们,又不能把这些人全部杀光,他们可是本地人,有家小的。一追究起来可不是都要死个干净了么。”
“那不就结了?虚情假意的话少说。”谢满棠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就你能,就你心肠最狠,就你嘴巴最毒,就你最真实。”柳七气结,却不得不赶紧追上去,不服地道:“那我倒是要问你,若她们违背诺言,供出咱们,你是要亲手灭口吗?”
“事情办砸了,大家伙都逃不掉干系,你有这心情,不如好生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办吧。”谢满棠疾步往前奔走,犹如一只体型优美的猎豹,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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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有女长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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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昌黎县城外徐徐走来两骑,当先一匹枣红马上坐着个年约十五六岁、身材玲珑挺拔、皮肤微黑、明眸皓齿的美貌少女,后面一匹栗色马上坐着个三十来岁、面色黝黑、身材强壮的仆妇,二人马上分别挂了些野鸡野兔之属,又有一只装满了蘑菇木耳等山珍的竹篓。
边城不比京中规矩森严,多有女眷骑马出门的,众人见了也不觉奇怪。守门的老卒见了二人,更是热情的笑着给那绿衣少女行了个礼,问道:“安大姑娘这是去山里行猎还是给人瞧病来?”
绿衣少女正是安怡,微笑着答道:“山里有猎户家中老人生了重病,难得挪动,我去看看,正好带些野味回来。”随手将马上挂着的一只兔子扔给老卒,笑道:“自家亲手打的,不值什么,送给几位大叔下酒。”
老卒忙不迭地接了,眉花眼笑地道:“还是姑娘大方。”
旁边一个中年兵卒笑着吹捧道:“可不是,大方又心善,谁能总给穷苦人瞧病还不收钱呢?不怪人家都称活菩萨,到底是县丞老爷的爱女,名门大族出来的女儿,家教好。”
“几位大叔谬赞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安怡腼腆害羞地笑了笑,和仆妇一道拉着马进了城门。
见她主仆走远,老卒转头同那中年兵卒道:“可真是女大十八变,前几年这安大姑娘顽劣得不得了,我还记得那年她血淋淋、人事不省地给吴姑姑扶回城去。谁会想得到几年过去,她竟会长成这样,不但学了一手好医术,还不端官家小姐的架子,不嫌脏累总给穷人免费瞧病?”
中年兵卒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虽说是给穷人免费瞧,但也是做了药铺生意的。不说远的永平、抚宁、迁安、乐亭这几处的长生药铺,就是吴姑姑那个药铺她也似是参了股的,不然安县丞哪能那么快就把欠的债还完,还用起了仆从?”
“这是生了个好闺女啊,不怪还不肯替她寻婆家。”老卒与他头碰头嘀嘀咕咕一阵,都会心笑了:“管这些闲事做什么,左右也与你我无碍,时不时还能沾她的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