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娇媚容颜荣光不再,蒋贵妃心烦意乱,抬手制止了身边宫人的伺候。
她沉声,望向下首的小太监:“不是说只是献舞吗,好端端的怎么会革职?”
小太监双膝跪地,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筵席上发生的一切道出。
圣上大怒,革去大司马官职,发往边疆流放。
蒋贵妃大惊,仍觉得难以置信:“就为了一个沈鸾,陛下竟如此大动干戈?”
大司马宠妾灭妻,往日弹劾他的折子也不少,然陛下从未有过表态,谁也没想到,大司马会因为一个舞姬,失足至此。
手中的丝帕快要被拽断,蒋贵妃心惊胆战,只是一个舞姬,陛下尚且如此,若是沈鸾将院中的百日枯告知……
蒋贵妃打了寒颤,一颗心直往下坠。
身子摇摇欲坠,她定定心神,目光凶狠望向一侧的宫人:“沈鸾宫中那个太监……处理干净了吗?”
宫人福身,轻声回:“娘娘放心,那人是自己运气不好,跌落井中身亡的。长安郡主本事再大,也不能撬开一个死人问话。”
终于有一件称心事,蒋贵妃点点头,表示赞许。染着蔻丹的指甲轻抚榻沿,蒋贵妃声音轻轻。
“说来也怪,沈鸾怎么这么快就知道院中的百日枯?那玩意我都不认识,她又是从何得来的消息?”
视线在寝殿环顾一周,蒋贵妃忽的沉下脸:“还是说我这宫中,也有人想捡高枝往上爬、改姓沈了?”
……
宫中死了一个小太监,这事本不该上报沈鸾。然近来是多日之秋,自筵席上离开回行宫,绿萼小心翼翼搀扶着沈鸾的手,一一将这事告知。
“今日宫中无异动,奴婢不放心,让人细细将行宫中的侍从都盘查了一番。除了我们自蓬莱殿带来的,剩下的都是往日在行宫服侍的旧人。”
起初绿萼并未发现异样,直至她发现后院负责洒扫的小太监少了一人。
那人是十天前失足跌落井中的,彼时沈鸾还未抵达行宫,若不是因着这事,绿萼万万想不到这个小太监会和沈鸾有牵扯。
“奴婢查问过,那小太监的家乡和蒋贵妃的贴身侍女一样。”绿萼皱眉,“只是奴婢不知,若真是蒋贵妃所为,二皇子为何将此事透露于我们?”
青石甬路,清辉月光如薄纱,沈鸾心不在焉应了声。
绿萼担忧:“……郡主?”
沈鸾倏地驻足,视线眺望前方,她声音幽幽:“绿萼,今晚那个舞姬……怎么样了?”
显然是没想到沈鸾会有此一问,绿萼稍怔,须臾方道:“郡主不必将那样的人放在心上,奴婢听说,那人声音本非如现在这般,后来吃了药才成现在这样的。”
沈鸾惊疑:“只是吃药便能这样?”
绿萼点头:“是,听说那药是从南海来的。”
“……南海?”沈鸾眼中难得有笑意浮现,“父亲也曾去过南海。”
待改日归家,她定要好好问一番。
世间竟有如此奇妙之药。
绿萼跟着笑:“将军博古通今,自然无所不知。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将军脚下踩过的,可不止万里路,自然学富五车。”
沈鸾笑出声:“父亲可不在这,你夸再多也无益,他可听不见。”
见沈鸾展露笑颜,绿萼轻声细语:“郡主听见,也是一样。”
四下无他人,绿萼手提明瓦灯,烛光晃动,照亮前方一小段甬路。
路上有宫人碰上沈鸾仪仗,慌不择路跪下行礼,两肩颤颤不敢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