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原本想晒晒太阳就回去,但因着春晴和心莲许久未归,一直在御花园待到傍晚时分,才等到了眼眶泛红的两姐妹。
一见到落月,两姐妹扑通一声跪下,“妾身多谢娘娘大恩,妾身无以为报,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落月和春雨赶紧将她们扶起来,“快起来,我从没想过要你们报恩,世上女子皆苦,更得互相帮助,只要你能过得好,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从御花园回来,孙凉神秘兮兮地凑到落月跟前,身后的多喜还抱着一个巨大的木匣,“小主,这是主子刚送来的,说是给您的新年贺礼,您可要瞧瞧。”
落月当即来了兴致,自从进了尚书房,永璜就三不五时给她带些小物件过来,上个月永璜刚送了她一套书斋新出的全套话本,落月嘱咐过他多次,不必再这般费心了,永璜每次都答应,但下回还会继续送。
多喜把木匣放在小几上,落月小心翼翼地打开,里头竟然是一面水银镜,围观的几人俱是一阵惊呼,和铜镜相比,这水银镜把人照得太清晰了,连嘴唇上的纹路也清晰可见。
落月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感动,当年在潜邸时,皇上曾经借水银镜警告过他们母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永璜竟然还记得。
孙凉在一旁转述着曹青的话,“这是主子费了不少力气搜罗的,说是从西洋过来的,等过些时日还有不少新鲜玩意,听说还有会唱歌的盒子,都是主子寻来给小主解闷的。”
落月在后世是见惯水银镜的,那个会唱歌的盒子八成就是八音盒了,这些东西在后世很便宜,可在这个世界绝对算是奢侈品,价值相当不菲。
“让永璜别再搜罗了,这些物件可不便宜,他以后还有很多要用到银钱的地方,不用总想着我,去问问水银镜还能退不,我日常抄些经书也能解闷。”
孙凉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腰背挺得直直的,“小主安心收下,主子早说了,这些对旁人来说很是昂贵,可主子有自己的门道,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主子尽管放心。”
落月白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库房,取出几张银票塞给孙凉,“你再往前头跑一趟,把这些银钱交给永璜,他也渐渐大了,处处都得用到银钱。”
第二日永璜便借着给皇后请安的名头又溜到了谦安堂,屋里只剩下母子二人,永璜将一个锦盒塞到落月手里,里头竟然是整整齐齐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落月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她还以为永璜收了下头人的孝敬,等永璜讲述完自己创办商号的事,瞬间惊觉,自己的见识实在太短浅。
不知不觉间,永璜早就长成了大人,如今的他有谋算,有远见,落月满心骄傲,“好孩子,商号的事千万别让你皇阿玛知道,以后也别往额娘这里送东西了,以免被人察觉,你自己有成算,额娘不会干涉,但千万不要心急,小心为上,额娘这里一切都好,你一定要先顾好自己。”
落月最后还是没有收下银票,她如今闭门不出,内务府送来的份例已经足够了,也没什么花费的事项,反而是皇后体恤她体弱,时常送些赏赐来,手头比在潜邸的时候还宽裕些。
永璜回到阿哥所的时候,正好碰到刚从养心殿回来的永琏,永琏脸上的神情有些沮丧,想来应当是功课没有达到皇阿玛的要求。
“二弟可用过晚膳了,我刚叫了锅子,今日天寒,吃些锅子也能暖暖身子。”
若是往常,永琏定会拒绝,毕竟若是到永璜院里用膳,再加上前后寒暄,难免要费些时间,可今日他胸中气闷,竟然破天荒答应了。
又说了几句话,永璜迎着永琏进了屋,嬷嬷寸步不离地跟在永琏身后,永琏微微皱眉,“嬷嬷先回吧,我与大哥讨教讨教功课,晚些再回去,有小梁子在就成了。”
秋画已经摆好了饭菜,桌子中间摆着一个铜锅,周围满满当当放着四盘牛羊肉,还有些许素菜,蘸碟也已经准备好,伺候着两位阿哥净过手,秋画领着宫人们出去,只留两位阿哥在屋里。
永琏有些不自在,在宫里主子用膳都要由宫人布菜,每道菜不能多食,以免被人瞧出喜好来,还是头回瞧见永璜这般自己动手的。
“锅子还得自己夹才有意思,二弟快尝尝,这蘸碟可是我院里的秘方,旁人可没这个口福。”
永琏半信半疑,不过他不动手,永璜也不好开吃,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伸出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进铜锅里。
见永琏把牛肉放进了嘴里,永璜也不再拘束,时不时用公筷给永琏夹两块牛肉,中间让膳房又送了两盘羊肉,一顿饭足吃了半个时辰。
永琏也被永璜感染了,逐渐放开了手脚,他们如今的食量都不小,不多时所有的肉和菜就都进了肚,往常习惯只吃八分饱的永琏,今日是着实有些撑着了。
透过铜锅上方氤氲的热气,永琏小心打量着正在揉肚子的大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羡慕大哥的自由自在,宫里的拘束对他而言不过是摆设,大哥可以肆意跑马,随心交友,这样的自由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
晚膳吃得太饱,因怕永琏乍一吃这么多不适应,永璜便拉着他一路去御花园散步,以免积了食,也不用旁人动手,兄弟两个一人拎着一盏宫灯,身后也只跟着三两个太监,一块儿往御花园去。
永璜对御花园熟悉得很,永琏却没来过几回,永璜自告奋勇充当了导游的角色,夜晚的御花园分外静谧,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只可惜如今天寒,等这几棵桂花树开了花,整个御花园都是桂花的香气,用桂花做桂花饼也是极有风味的,有机会二弟一定要尝尝。”
御花园的角落还有一架秋千,是和敬去年夏天缠着皇后搭的,自从入冬之后,皇后就不准和敬再荡秋千,这架秋千也就闲置下来了。
“二弟坐上去吧,我来推你,二妹妹也赞我推得好呢。”
蹬板前后摆动,永琏的发丝也随着飞舞起来,他的脸颊微微涨红,自他记事起,就再没这般肆意玩耍过,不过是一架小小的秋千,却让他找到了久违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