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一愣,羞得无地自容。
有时候我碰到瓶颈难免灰心丧气,觉得自己恐怕是个志大才疏的主儿,这时他会拍着我的肩膀,说,“慢慢来,你一定能行。”
见他笑容,焦躁沮丧尽去。
十六岁生辰那日,父亲特意赶回来为我主持冠礼。
冠礼结束后,他打算带我到军中历练。军旅生活一直是我向往的,可不知怎的,听到父亲的提议我却犹豫了。我有点舍不得现在的生活,每天和大家上课习武,一起钻研学问,一起练功,一起游玩,真的很快活。
最后,我还是留在了京城。父亲没有坚持,一则,现在并无战事,我到了军营也不过是日日操练,再则,我留下可以替他照顾母亲和弟弟。
就这样,我继续呆在太学,继续读书练武游玩。
历来狩猎就是张显骑射技艺的游乐,而皇上举办的秋狩还有变相武举的味道。那年秋狩是隔了三年才举办的,一班贵族公子都摩拳擦掌,我也不例外。
提前一个月我就开始专门练习箭术,而秋狩前几天我就已经兴奋得睡不着觉,一心想要大显身手,博得头筹。韩珍也很兴奋,不过重点和我完全不同。他忙着裁衣裳,定靴子,还买了全套新马具。
我看着,真有点啼笑皆非,问,狩猎的目的不是为了考较武艺吗?
他横了我一眼,说,他箭术不精,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索性准备一身好行头,趁机耍个风流潇洒英气勃勃的派儿。
我骇笑,咳嗽两声,自去练箭。
秋狩那天,我策马纵横,连发连中,好不得意。等到快结束的时候,我才听御前侍卫说韩珍和六皇子狩场遇虎。
那一刻犹遭重击,顿时眼前发黑,心脏漏跳一记,旋即剧跳起来,冷汗跟着涔涔而下。
我的脸色想必很骇人,那个侍卫赶紧说,两人都没事,只是……
我没等他说完,飞身上马奔回行馆。闯进门去,只见他恹恹地躺在床上,拉起他仔细打量,的确没受伤。这时,心脏才慢慢恢复正常的节奏。
他情绪低落,似乎有点烦躁,没说两句就把我们打发走了。
我和顾谦张照一起去探望六皇子,他刚沐浴完毕,依在床上让太医给他脚上敷药。还没等我们开口询问,他就兴奋地讲起韩珍杀虎的经过,一双眼亮得惊人。
天下竟有那样巧妙的杀虎方式,我们惊愕之余都连连称奇。
哈,好小子,果然很有钻研旁门左道,哦,不,独辟蹊径的天赋。
六皇子接着说,韩珍事后吓傻了,木着脸直了眼,都认不出他了。后来,泰王打了他一巴掌才回过神来,当众哭得肝肠寸断。
心里突然一阵抽疼。
我恐慌,当时他若是出上半点差错,这辈子就再也不见了。我内疚,若不是我求胜心切,就会将他带在身边,他还怎会碰见老虎?我自责,事后他定然越想越怕,可我呢,正追着兔子满山跑。我恨死自己了,这个朋友当得真混帐!
那天晚上,我和张照顾谦又去看他。大概是睡了一下午,他精神好了很多。他对我微笑的那一刻,我突然红了脸,心脏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早已看熟了的容貌蓦地有种别样魅力,我把这定义为失而复得的庆幸和狂喜。
那一晚对我来说很重要。
就在那天晚上,我决定了自己这一生将要追随的人——泰王。
也在那天晚上,我隐约感觉到韩珍在我心中的分量超出想像。……当时我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因为他不仅是我的好朋友,更是我的好兄弟。
打那以后,我总是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猜他在想什么。临睡前会躺在床上回味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微笑起来。偶尔想到好笑处还会笑出声来,静夜里,突兀的笑声都能把自己吓上一跳。
后来,他见到了柳昶……
他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追随着他的身影;和他说话时,脸颊会染上微红;有时他坐在书桌前发呆,半个时辰都翻不了一页,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
每当见到韩珍这个样子,心里泛出一种熟悉的刺痛,同时夹杂着隐约的恨意,对那个柳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