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答:“是大夫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既是大夫,就该治病救人,不然如何对得起‘医者’二字?!”
大叔答:“我没心情对得起谁,滚开!”
“咳咳……”我站大叔身后干咳,大叔回头,“小娘子?”
然后大叔就晕了。
仗着大叔最后一句话对我说,我拉着野人,不顾店中各人阻拦,硬是把大叔抱进了后堂。
后堂里坐阵的,是一个芳龄二八的小姑娘,便就是大叔九年前从南方带过来的七岁小丫头。
小姑娘长了一对水灵灵的眼,精致的鼻子与嘴唇,其实人家是不折不扣一美女,只是同为女人,我打死都不愿承认罢了。
小姑娘动作利落地为大叔诊脉,又给大叔按人中,喂下粒药,终于把大叔弄醒了。
我见机不可失,一步冲上去——“我拿我两瓶指甲油、三瓶眼线胶、十只月抛隐形眼镜、一只指甲钳、一盒眼彩盘、一只睫毛夹、十包面巾纸——算了,我用我全部东西跟你换,求求你,帮野人把胃和嗓子治治好!”
野人从身后拉住我,他知道这次我下足了血本。
大叔却耷着眼皮,打着哈欠道:“好累啊,送客……”
于是我和野人被扫地出门……
现在想来,我恨得直哆嗦,要不是因为早把成都城的大夫早寻了个遍,我会去找他?
也不想想,一个看病的,他不治病干什么,举手之劳,何必扭扭捏捏、装腔作势?
马车进了内城,出乎意料在一家字画店前停下,我看手表,正好十二点。
大叔没下车,是马车夫,下车从字画店取了样东西,再次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
烟花店内堂窗外,这次不用爬房顶,因为大家都在睡觉。
大叔抱着从字画店取来的画卷进门,抱得紧紧的,一直揣在怀里,像抱着他的女人。
然而不应该这样说,从大叔的打扮举止来看,我不怀疑他其实是玻璃……或者不爱女人的。
这时大叔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将画展开铺在桌面上,然后伸出手指,指尖来回于纸面摩挲……后退一步,便坐进椅子里。
大叔的侧脸,被台面摇晃的灯光照得虚虚实实,像戴着一张白色妖异的古怪面具,衬得满身花红柳绿的绫罗绸缎,眼看着都变得凄厉起来、而绝非明丽。
很累地将身子缩进椅子里,大叔忽然不动了。
野人被我安排在旁边把风,这时他拉我,意思是到底还能不能走了?
“等会儿等会儿!”我一爪子将野人推到一边站岗。
突然,大叔又动了。
身子歪斜在椅子里,这个动作我很熟悉,仰着下巴,喘息声迭起(孙青山自己想象的),大叔痉挛一般略略抖动与摇晃,椅子在他身下咿咿呀呀,但是这一幕,我却迟疑了。
迟疑着是不是要骂他猥琐,迟疑着想冲进屋子里,打破那一张碍眼的桌子,再把椅子连人端正摆在我面前,好目不斜视地细细观赏。
当大叔看着一幅不知道是什么的图画打手枪,他此刻的样子,衣服蓬松又鼓胀,却偏偏给人的感觉,是自己细瘦又枯槁……两腿之间,我肖想他手指颤栗着来回摩擦,身体扭动越来越升级,声音却卡在嗓子里……压抑起伏。
当然,厚颜无耻躲在窗后偷窥并不是我的初衷,但我毕竟有些好奇,一个中年男人,人妖大叔,他在做这种事时竟会让人觉得他可怜,可悲又可怜……我感受不到他在战栗之间有丝毫快感可言,身体前后摇晃,人却茫然又机械,眼睛直勾勾盯着桌面上的画卷,让我觉得,那画完全可以作为他来日濒死前的最后一丝慰藉。
野人再次拉我时,屋内的一切达到顶点,喘息静止,大叔佝偻着瘫软在椅子里,像一具新鲜僵白的死尸,他身边的一切,都还不如这个活生生的人来得死气沉沉。
全程观赏完毕,我直身,左右转两下脖子,回过头——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