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口垒砌的土墙约有半米高,最开始那些人鱼不知道要从云溪留的正门进洞,纷纷抬高身子,越过那面土墙,一不小心尾巴就把土墙给压塌了。
它们知道是云溪堆砌的土墙,压塌时,会偷偷瞥一眼云溪,然后爪子胡乱拨弄泥块,试图重新堆砌起一面土墙来。
土墙本是想起到保暖作用的,但在这里待了一年,熟悉了这里的气候,云溪觉得这面墙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但又舍不得推倒,便由那些人鱼去折腾。
这块大陆目前拥有丰富的食物资源,加上人鱼能够熟练使用石器和木矛,大大缩短了狩猎的时间,它们有了许多的闲暇时光。
闲暇之余,它们开始追求一些精神方面的东西,比如,美。
人鱼们会拾取漂亮的海螺和贝壳回来,装饰山洞,它们会把海螺和贝壳铺在草垫四周;会用捡到的漂亮石头,圈出一块地来,视为自己的领地范围;还会把一些五彩斑斓的禽类羽毛,插在自己的头上。
看到沧月头上戴着云溪编织的漂亮花环,它们会盯着沧月看很久,像是有些羡慕,然后也跑出去采一些鲜花回来,插在自己的头上。
当然,它们最崇尚的还是力量,体格最大、爪子最锋利的人鱼,在那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里,能够收到最多的礼物,也就是最多的求偶邀请。
云溪觉得,以它们的审美来看,晴天应当是族群中最美的那个。
至于沧月,云溪捏了捏她的脸颊,真心实意夸赞:“你就是我眼里,最漂亮的人鱼。”
沧月能听懂这是夸赞她的话语,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愉悦的咕噜声。
云溪问她:“那我呢,我是不是你眼里最漂亮的?”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云溪正站在田埂上,身上裹着一件粗糙的鹿皮裙,腰带是一根麻绳,脸上和胳膊上抹了些防晒的泥巴,手上抓着一把稻田里拔下来的杂草,灰头土脸的模样,与漂亮实在不怎么沾边,偏偏咧着嘴,唇红齿白,笑容肆意,眼神中也沾着无拘无束的色彩,虽是问句,语气却是无比笃定,好似早已料到对方肯定的答案。
果不其然,那条人鱼点头如捣蒜,眼神明亮,看着云溪,嘴里喃喃重复:“漂亮。”
云溪闻言哈哈大笑,往沧月脸颊上也抹了一层泥。
那条人鱼明明很爱干净,人类往她脸上抹泥巴,她却一动不动,也不擦去洗去,只是看着人类,喉咙发出愉悦的咕噜声,开口轻声呼唤人类的姓名。
“云溪。”
“哎。”
“云溪,漂亮。”
“嗯,我听到啦。”
心里暖意融融,还咕咚咕咚冒着泡。不管在一起多久,听到她磕磕巴巴说一些甜言蜜语,听到她努力用人类语言去表达爱意,心中总会泛起暖意和甜意。
被这样一个柔软的灵魂深爱着,就好像一艘船停泊在了一个温暖的港湾,不管这艘船曾在海上历经多少狂风暴雨,停泊在这里的时
候,能感受到的,便只是宁静和心安。
暮色四合,云溪和沧月洗去了一身的泥土,从河水里出来。
有些人鱼已经在山洞中睡去,有些人鱼围坐在洞外的篝火堆前,摆弄地上的石头。
山洞前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有些人鱼会使用云溪制作的石器和木矛,但不懂如何制作。
个别模仿能力强的人鱼,会围在云溪身边,观察云溪如何打磨石器。
打磨的过程繁琐又枯燥,敲敲打打锤锤,看上去很简单,实则很考验技巧,还经常容易伤到手,人鱼的爪子没有那么灵敏,打磨过程比较复杂,更别提制作长矛、木柄,镶嵌石片、用筋固定这些程序。
云溪只教会了它们最基础的一步——对砸石头。
运气好的话,简单对砸一下,砸出的锋利石片就能够用来切割肉食了,尤其是鱼肉,肉质鲜嫩,很容易就切割开了。
几年下来,云溪打磨石器的手艺日渐熟练,已经能够制作一些像模像样的石斧、石刀、石镰、石矛。外出时,她和沧月腰间会别上一把石斧,手上拿着镶嵌了锋利石片的木矛,背上一个草篓,路上边走边采集一些能吃的东西。
军刀她也让沧月随身携带,用绳子串着,挂在沧月脖颈上,大多数时候都用不上军刀,手中的石斧就能够应付那些扑上来的猎物。
她给沧月展示了每一种工具的用法,时不时还会用里头的小剪刀,修剪一下自己的指甲。
洞口除了一堆的石头,右手边,还有一堆的碎瓦、碎砖、陶泥,那是云溪的制陶工作间。
烧陶和打磨石器,几乎占据了她夜晚的所有闲暇时间。沧月始终安静地陪伴在她身边,偶尔搭把手,这种精细活沧月能帮的忙不多,多数时候,沧月只是躺在一旁,望着天上的星辰,看一看身边的人类,再看一看远处的夜景,若是看见一些发光的小虫子,就扑过去,捉回来,给人类看。
云溪说:“这个是萤火虫,以前在岛上时也看过。”
最初,云溪刚来到这个世界,外出时,路上有什么奇怪的动植物,都会停下来看好一会儿,久而久之,沧月便学会了主动抓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