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省厅。
刑侦大队队长对着电话里的人,暴躁说道:“我无能为力——你们这群富家子弟搞出来的破事,天天就知道麻烦人民子弟,你们就不觉得羞愧?”
那头说了什么,队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咬着牙,踹了一脚面前的办公椅,一名小警员手拿文件,探头探脑在办公室门口,见状胆战心惊地缩了回去。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老陈,咱们做朋友超过十年了,你当初和我怎么说的?”
“你明明知道你弟弟有多混不吝,却还让他做了这种违法的事,囚禁——限制人身自由,你们陈家是不是疯了?居然让陈旭峰这么做?”
队长的声音遥遥穿过办公室,传到外头的大厅里,警员们各个如鹌鹑般缩着脑袋,装作没听到。
“是,就算那个女人是你们口中说的——为钱为财做了什么乱七八糟事,被陈旭峰气急败坏之下囚禁起来,可她到底是中国公民,是个有人权的自由人,你们是有多么一手遮天?放任他囚禁了她三十天?!”
“然后让他发神经还开了直播,把受害人的现状拍出来给大众看?!”
队长的声音满是怒意,他愤怒到了极点,“你知道现在网络上怎么说那个女孩的吗?”
“荡*妇羞辱,骂她是婊*子,是贱人,所有肮脏的词汇都能盖在她身上——”
“陈凌峰,你应该十分清楚舆论的导向吧?你让那个女孩出来以后怎么做人?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正义到极点,觉得她咎由自取?”
那边似乎又说了什么。队长再听不得,他一气之下挂了电话,声音冰冷若石,最后只说:“我不管你怎么解释,这事我不会帮你,现在我要做的事不是顾忌你们陈家、陈凌峰的面子。”
“我要做的是,抓出陈旭峰囚禁女孩的地点,救出她——再把陈旭峰绳之以法!”
办公椅再次被踹翻,咚地一声,几乎能够掀翻整个省厅。队长身穿警服出来了,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名警员正在观看的直播窗口。
电脑屏幕上。
全天二十多小时播放着那个名叫苏衾的女人,被直播的画面。
乌黑一片的地下室。
摇晃的画面,雪白的裙摆,上面沾染了血迹的脏污。
一张漂亮、苍白的脸蛋,眼神放空,落在了不远不近的摄像头里,她面无表情,手铐还在碰撞出声,她颤巍巍地起身,置之不理身后陈旭峰的声音:“苏衾,你去哪里?”
她一步一步走,距离摄像头越来越近了。那双漆黑的眼珠子,在昏暗的地下室内,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张了张口,像是要说话——
所有人噤若寒蝉,看着队长走近电脑旁,极力隐忍着,咬着牙,看着面前的画面。
这位正直的刑侦队队长,忍着心中升腾起的对受害人的巨大怜悯,屏息示意所有人关注这一幕。
这是苏衾被囚禁的第三十天。
也是陈旭峰开启直播的第十天。
他将关于地下室的所有都直播给大众看,在镜头外,苏衾不知道的地方,大声阐述着他囚禁苏衾的原因——那些种种归罪于苏衾的恶意话语,林驰云不想再提,他只秉持着作为一名人民警察的底线和原则,不去在意受害人身上的污点,不去过问那些看起来是荡*妇羞辱般的罪名。
林驰云能做的,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苏衾从这个被囚禁的地方救出来。
然而,陈旭峰在囚禁这方面实在是具有天赋,他们省厅联合了几名犯罪心理学专家,用尽科技手段,也没能找到京市哪一处能够任由他囚禁人,且在已经开放直播的情况下,不被发现。
京市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却还是没能找到苏衾的所在地。
镜头里。年轻的女孩慢慢伸出手来,发出一道无意义的咳嗽声。这声音喑哑难听,她好像是很久没张口了——确实如此,这十天的直播,因为药物作用,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与黑暗中挣扎。
林驰云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察觉到陈旭峰直播起她被囚禁的生活。
这个堪称大胆、挑衅警方的行为,在直播的第一天,就让省厅所有警察愤怒到极点,他们用尽手段想要关闭掉这个直播权限,可是却没曾想到,这个直播平台根本不受任何一家资本掌控。
陈旭峰在囚禁上别有天赋,在黑客方面也是如此。陈家财大气粗,陈旭峰作为陈家备受宠爱的幼子,手下有千万以上的流动资金可以动用,因此凭借一己之力创建一个直播平台并非难事。
他们关不掉这个直播,只能看着一天天过去,摄像头拍下了苏衾一天内被囚禁的绝大部分时间,也拍下了陈旭峰的偏执黑暗,拍下了他痛恨苏衾又爱死了她的模样。
“苏衾,你在做什么?”陈旭峰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的长相是陈家人特有的英俊,即便和她同吃同住在地下室里,也依旧体面干净。修长苍白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腕,缱绻又深情地注视她,温声细语:“你饿了吗?”
女孩抬起眼睫,轻轻地望了过去,她面上的表情依旧纹丝不动,而陈旭峰却更加温柔。
林驰云知道,陈旭峰患有精神病,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直播镜头下犹如精分的原因——爱她时,在镜头面前忏悔自己囚禁她,恨她时,又咬牙切齿地说起了她有多么坏,是个多么放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