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的大旗旁,一名贼首见了,立刻惊喜的冲混天王道:“恭贺大掌盘子,现在孩儿们已经冲到了城下,只要再往上冲一冲,此城定可一鼓而下!”
混天王哈哈大笑,脸色阴狠的道:“到时把这城屠了,为孩儿们解恨!”
其他的流贼听了,更加喜气洋洋,一个传一个的大喊:“大掌盘子有话啦!拿下这城不封刀,弟兄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呐!”
传到阵前,所有流寇瞬间血气上涌,双眼发亮。
一队穿着精甲的贼兵吆喝着,在后面压阵,上千流贼纷纷开始冒着零星的箭矢搭建云梯,竖起木盾,这时压阵的贼首大喊:“孩儿们,第一个上城,赏银百两,美人儿一个,酒肉不限呐!”
于是所有人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大喊着:“杀呀!”开始疯狂的向着城上爬去。
王七也被裹挟在这样的一群流贼中,在汹涌的人群中向前冲去。
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没在考虑所谓的金银美人和酒肉,也没去细听身边的同伴或嘀咕着什么,或狂热的呐喊着什么。
他从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在地里刨食的农民,在陕西是,一路从陕西飘到了湖北依然是。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受控制的挥舞着棍棒,不停的向前冲去。
他混杂在上千人的人群中,仿佛一块扇子面,又像波涛汹涌的黄色浪花。
他们潮水一般冲过了土沟,爬上云梯,此刻的城墙在流贼们喧嚣的呐喊中似乎分外安静,这座城市似乎是一块在黄色涛浪中的安静的礁石。
零星的箭矢从他们头顶飞过,王七只是觉得有一点儿奇怪。他隐约瞥见了城墙上一排黑洞洞的洞口,但他早已无法思考那是什么,只有周围人挤人感觉让他产生一点安全感。
“冲上去有酒有肉!”
“冲上去就能活下来啊!”
流贼们呐喊着,王七随着他们用嘴叼着武器,举起木牌,蚂蚁般的攀爬在梯子上。
这时他终于在人缝中看清城墙上官军们一个个带着明盔的脑袋,看见对面墙上飘动的一片红缨,他甚至还看到红缨下一张冷峻的黑色面孔,那双眼睛明亮的让人害怕。
寂静的空气,沉默的明军,一切都让人产生心悸。
终于,一声金鸣,一声大喊的响起,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仿佛是某种巨兽的觉醒,又仿佛是火山毁天灭地的爆发,天崩地裂的声音突兀的在他耳边炸响。
数百步长的胸墙火光连成一片,浓厚的白烟猛然窜起,从上面看,仿佛旋绕着一条白色的烟龙。
王七两旁的同伴就像被奔驰的战马撞飞一般,上百发铅弹同时发出,仿佛死神的镰刀,一个个流贼喷洒着血箭,从云梯上坠落,有的还没有立即死去,他们捂着肚子发出非人的惨叫,他们的肚子被铅弹搅得稀烂,流出的血水混合着花花绿绿的粪便。
接着,数门铜炮爆发出怒吼,那些铜炮塞满了铁钉和碎石,每一炮,都会打出一块直径十多米的空地。
一架架云梯被掀翻,流贼像积木似的砸在地上,金汁和滚木,被青壮们不要钱的洒下来,城墙下的流贼们纷纷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有的被烫的面目全非,有的被咋的脑浆迸裂,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到处是哀嚎,到处是惨叫,王七摔落在一片尸身之上才勉强没有大碍,但飞溅的金汁烫的他一侧的脸都是大泡。
他仿佛失了神儿似的,只知道一边大叫着,一边手脚并用的往回跑。
无数贼寇潮水般的退去,任凭督战的贼人怎样劈砍绝不回头。督战的贼人也很快被淹没,只得跟着往回跑。
城楼上的众人激动不已,这一下死伤的至少有四五百贼人,梁钰轩拍案而起,对马守良笑道:“好,这次打得好!”马守良脸上也露出一丝矜持之色。
枣阳知县长出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激动,道:“赏,该赏!”
这时,一旁的王咬刚喘着粗气大喊:“少君,趁此机会俺们开门冲一冲吧!”
霍宗达也道:“少君,流贼先前士气已被吾军灭杀,此次进攻不过凭一时血勇。如今其奋力一击被吾等当头击破,战意已失,已经是一群没有血气的圈中牛羊。我军再趁势杀出,定然让他胆颤心惊!”
赵双明当即跪倒:“属下不才,愿冲在第一个!”
王咬刚和梁大牛红了眼,大骂:“好你个姓赵的,还跟俺们抢!少君,姓赵的和姓马的都这次就让俺们来,指定杀的他们丢盔弃甲,见着俺们影儿也怕!”
“少君容禀,非是我与诸位将军争功,只是此战需用骑兵,”赵双明又施了一礼,“少君,战机以现,机不可失,还请下令!”
“姓赵的,你!”王咬刚跳着脚,“上次就是你得的头功,这次还是你,你还说不抢功!你姓赵的口是心非,小人一个!”
梁钰轩一见,头都痛了起来,有团体就有人争,老资历和小字儿辈争,本地人和外地来的争,不同的兵种之间也要斗气。
有人争,有人斗气在一定程度下是好事,只要不产生内斗,竞争环境才能让团队进步。内卷才是生存之道嘛。
若是像大明朝廷似的,底下斗个你死我活,到了该办事儿的时候死气沉沉,打一鞭子动一下,有的鞭子抽下去还雷打不动,崇祯能撑十七年就是太祖保佑。
现在这王咬刚和赵双明就是本地与外地,骑兵和步兵之间的斗气。
但身为一军之主,大敌当前,怎能任由手下的骄兵悍将肆意争功置气?不过如何平衡安抚才最让人头疼。
于是梁钰轩便道:“于老和赵双明各领五十骑,王咬刚和梁大牛各领百人,上阵杀敌,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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