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宴上,杨大人一脸笑眯眯,圆圆的脑袋上戴着瓜皮帽,显着更圆了,一双肥嘟嘟的手抓着梁三就不放下,满嘴贤弟长贤弟短的说个不停,老给梁三敬酒。
这殷勤的,把一旁的陪酒的姐儿都看纳闷了,心底暗啐一口,心想老娘今夜运气不好,遇到个吃兔儿的了。
那小伙子也是,眉清目秀挺俊俏,咋那么想不开跟一个老胖子眉来眼去,唉,挺可惜一个人。
周围乡绅们也挺稀奇,杨大人好这一口没想到,姓梁的小子口味也挺独特哈。
这边梁钰轩有苦说不出,娘希匹,这姓杨的手劲儿还挺大,握住了就撒不开。
只见杨大人一手攥着梁三,一手捏着酒杯,油光大脸摇了摇,不住感慨:“我与贤弟一见如故,真是恨不能早些年就引为知己。没说的,喝酒!”
一仰脖,咕噜一口就把就酒吞了。
梁三只是小抿一口,没办法,他是喝酒走肾型儿的,不能多喝,喝多了老是上茅厕。
喝了半天,梁三一口一口抿都快受不了,老杨还能大口吞。
“早几年我也认识你爹,那是我老兄弟了有交情,人特别能处。贤弟真是大类尔父,大有祖风……”
杨大人这还真是海交,天涯何处无知己,人生处处是兄弟,管人家一对父子都叫兄弟。
叫的还那么亲热,一点别扭也不带有。
喝到酒酣耳热,杨大人又叹道:“人老了,不服老不行,想当年老夫也是臂上能跑马,肩上能立人的好汉,那时在朝鲜杀的倭寇人头滚滚……”
梁三醉了,但脑子还很清醒。这老梆子满嘴跑火车,朝鲜打仗那会儿这姓杨的估计还在穿开裆裤,他杀个屁的人头。
但人家吹牛你得听着,谁喝酒还不吹个牛了。
姓杨的老梆子吹了一会儿,又道:“不过还得是贤弟你,年纪轻轻的,好功绩,好人材,好相貌,比哥哥年轻时还有冲劲儿,好,年轻人就得这样!”
“哥哥老啦,刀也提不动啦,到时贤弟得多为老哥哥担待担待……”
梁三心说你嘚嘚嘚半天,终于把屁给憋出来,于是装傻:“哦,小子初出茅庐,对战场上的事一知半解,还得大人您多提携。”
“欸,贤弟怎么又见外了,叫老哥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贤弟手握雄兵,上次破了贼人数万,这可是大家有目更睹的事,哥哥手里兵稀将寡,难堪大用,这挑大梁,立头功的事还得靠贤弟你们年轻人啊。”
这真是拿梁三当傻狍子,让别人在他前面当马前卒,他在后面捡功。哪有这好事儿。
梁三笑道:“老哥哥要是拿小弟当自己人,就透个底,老哥哥手底下有多少人?”
杨大人又吞了一口酒,摇摇头道:“实不相瞒,哥哥手下的家丁就六百人,其他人都是临时拉来的军户,根本不顶事,这次老哥哥也是被人拉来顶缸的啊。”
怪不得这姓杨的顶着个副总兵的名头不伦不类,感情原来真是个顶缸的。
这姓杨的如今是个副总兵,手下才六百能打的战兵,巡抚把他派来就是当个协调员。他的嫡系部队人数虽然少,但是他有权力调人。
梁三如今就归他辖制,算是他的下属。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跟领导对着干,干重活儿可以,但好处不能少拿。
于是梁三就对战利品和战功的分配比例问题和杨大人进行了详细谈判。杨大人果然生意人才是本体,做武官什么的屈才了,这家伙谈判技巧十分高超,费了好半天劲儿才商量出一个满意的数字。当然,真到时候也不一点定按着这个分,这玩意就是让大家心底有个数。
直到七八天过后,杨大人那支花子军终于到了襄阳。
城门外的校场高台上,副总兵杨大人穿了一身特制的鳞甲。因为大明没有一件是设计成球型的甲胄,所以杨大人只好专门找铁匠打了一件特制的,而且特别要求不能太重。
那些工匠想尽了办法,把铁片打得很薄,制出了一件二十斤的薄片甲。虽然实战效果肯定没有,但看着还是十分威风。
台底下站了五六千军户兵,这些人大部分是武昌的卫所来的,也有少部分本地的军户被杨大人强拉了过来。
现在军户们正按照各自的敦堡卫所站成了大大小小数百堆,这些人有壮年男子,也有五六十岁的老翁,十来岁的半大孩子更不少,他们有的热热闹闹的拉家常,有的正蹲在地上休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集。
本地的军户则正上演一出“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的离别大戏,送行的女人们抹着眼泪,孩子们哇哇大哭,老母亲则拉着儿子的手九久久不放。
台上杨大人脸色不善,几个千户和镇抚忙带着人下去对场中的军户连打带骂,正在哭别的军户们也给分开了。
折腾了足足一刻钟,这些军户们才安静下来,畏畏缩缩的按照自己的百户站好,虽然乱七八糟的还是像菜市场,但此菜市场至少是个有秩序的菜市场。
场中唯一的亮点就是梁钰轩的龙骧军。
此刻全军肃立,站如松,立如钟,盔明甲亮,身穿统一胖袄,兵甲反射着寒光,整个军阵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氛围。
剩下的只有两支还能看。一支是杨大人的六百家丁,军装武器都还凑合,站的歪歪斜斜但至少不像在菜市场买菜。
另一支则是湖广总兵邓的亲信,中军官秦启的一千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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