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沉吟了一会,王维便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他很宠溺的摸了摸李秀儿的脑袋,然后异常温和的说道:“你的理由无可挑剔,这幅画便送给你吧,你真是孝顺的好孩子。”
李秀儿的脑袋被王维抚摸时,她瞬间就呆住了,那只温暖的大手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间就让她那自卑怯弱的心灵充实起来,她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让女孩沉醉的存在。
她在大脑当机的时候,却也下意识的行礼道谢:“非常感谢。”她的礼节非常规范,也许从这上面,才能看出她身上表现出来的公主气质。
即便有了李秀儿这个插曲,王维与韦陟两人也没有停留太久,只是收拾东西后并肩离去了,虽说王维对这个弱气胆小的少女有些兴趣,而少女那清纯可爱的素颜与娇柔清瘦的身材也符合他的审美,但在王维的眼里,这个和自己小妹差不多的美少女,就是个孩子。
所以他连少女的名字都没有问,就不以为意的离开了,他还猜测少女的身份有很大可能xìng是一位小公主,毕竟那个蓝衣少妇的气质看起来就不是寻常人,而公主什么的身份,简直就意味着麻烦。
他到现在都没忘记噩梦中那位玉真公主给他带来的麻烦,哪怕他确实走了玉真公主的门路才一举夺魁成了状元。
而将这幅无足轻重的画送给少女,除了满足少女的一片孝心之外,也是为了结个善缘,虽然少女看起来如此单纯可爱,但以王维一贯yīn暗的心理来判断,说不定少女是个小心眼很记仇的人呢?
回去的路上,韦陟忍不住问道:“十三郎怎么就将那幅画轻易送出了呢,仅仅只是因为那小娘子一片孝心?”
王维淡笑道:“我只是很开心有人那么欣赏我这新颖的画风而已,而且那个小娘子的长相很顺眼,让我想起了我家小妹。”
韦陟点了点头,却愈发觉得王维此人虽然腹黑yīn险,但无论做什么,确实都很随xìng潇洒,有名士之风,明明是一幅足以在画坛引起轰动的画,居然说送就送了,毫不留恋,还附赠了一首极有水准的《早chūn行》。
不过韦陟还是嘀咕道:“你的审美还真是奇怪,那个小娘子哪里顺眼了,小家子气不说,长得那么瘦,而且装扮又那么普通,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她另眼相看,你连红牡丹这样迷倒千万男人的女子都看不上……”
王维对韦陟的嘀咕一笑置之,没办法,这差了千年的审美真心没法改,即便有不少古诗词盛赞某些美人,但也许这些美人就是无法入王维的眼。
至今凭借容貌身材能够让王维看得顺眼的典型唐朝美人,除了今rì那池边不知名的蓝衣少妇外,也只有那位牡丹坊的主事者絮轻尘了,她们都能称得上肉弹尤物,素颜装扮符合王维的审美观。
韦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用一种“暧昧”的语气说道,好吧,或许也只有他自己觉得语气暧昧,在王维听来,依旧是那种冷冰冰的感觉:“也不知那位蓝衣妇人看到你的这幅画会有什么感想,会不会像那些对你迷恋的死去活来的女子那般,想让你满足她的寂寞?”
王维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那首《早chūn行》虽说是写闺怨,但她只是引发了我的灵感而已,它有很大的可能xìng不符合她本身,大概也只有心境有些相似吧。”
确实,有时候诗人写诗,不可能完全符合现实,就如同所谓的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一样,那首《早chūn行》有很大一部分是王维通过想象来艺术加工的,所以不太可能完全与那位蓝衣妇人的遭遇相似,这样一来,或许就无法引发共鸣了。
韦陟觉得王维有些过于追求完美了,而他转念一想,若王维不是追求优雅完美的名门公子,他也看不上王维,他本来就是自视甚高优越感极强的世家子弟,看不起大多数人,唯有王维,无论是身份还是风姿抑或才华,都让他折服。
在王维与韦陟离去了一会,李秀儿依旧呆呆的站在那里,低着头,脸上的红晕尚未退去,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抬起头,才发现亭中已经人去楼空,唯有一丝檀香存留,想来是那个讨厌的冷冰冰的家伙的熏香。
因为那位总是笑得很温柔,待人和善的郎君,身上并没有任何熏香,一点都不修藻饰,可在他怀中待着的瞬间,却有一种淡淡的让人安心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事实上,原本的王维因为好佛所以极喜欢用檀香,不过现在的王维对佛家那一套并不感冒,本人也对熏香敷粉之类的行为没有兴趣,除了嫌麻烦以外,现代的三观使得他认为,那种事情是娘们做的,但实际上,有不少尊崇魏晋乌衣风流的世家子弟,都喜欢敷粉熏香,甚至聚在一起服散谈玄论道。
这大概也是寻找优越感的一种方式,他们觉得自己这样做,也便有了上古名士之风,但真正名士风流的jīng髓却没学到,学了个外形有个屁用。
如今的大唐国教可是道教,就是连唐朝皇dì ;dū认为自己是老子李耳的后代,而崇佛的武周时代已经过去,道教大兴指rì可待,那些喜好清谈的人又多了起来。
李秀儿对王维还是极有好感的,所以对王维的离去有些怅然若失,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有问那个男人的名字,而且自己居然那么“蛮不讲理”的就索要了那幅让她非常喜欢的画!
李秀儿有些苦恼的捂着脸,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太逊了,自己在那个男人眼中的形象,全都毁了,哪怕自己为了对母亲的爱而说的那些话,事后想来,她都觉得自己在拿孝道压人……完了完了,一定被他讨厌了!
李秀儿有些落寞的将捂着自己脸的手放下,望向石桌,才发现除了那一幅《早chūn行》以外,那张飘出来的画了两个人物的画作竟然也留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人对自己的这张画不满意?
想了想,李秀儿觉得不是,很明显那画中的两个人物是故意画成那样的,多看几眼,适应那样奇怪的画风之后,李秀儿才觉得,这两个人物并不难看,尤其是那个娇小的少女,真是可爱……不,是萌!
李秀儿注意到了那人写在画纸上的那句胡诌的话,她当然知道只是胡乱定义,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用“萌”来形容那画中人物,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画中的少女的脑袋似乎撞到了什么,她蜷着腿跪在地上,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抱着脑袋,头上还翘着一根呆毛,两只大眼睛闪烁着让人怜惜的光芒,她好像在用萌萌的声音说:“撞头了,好痛啊……”
李秀儿越看越觉得画中的少女实在太可爱了,虽说发型与她的完全不同,但少女的模样与却与她有七分相似,她觉得,若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妹妹就好了……
至于画中的少妇,虽然很唯美很xìng感,但出于对巨rǔ的不爽,所以她很不喜欢这种唯美画风。
不过这单单仅有两个人物的画作,根本就比不上那张非常写实的《早chūn行》,她这时将多余的思绪放下,心想讨厌就被讨厌吧,反正也拿到了这幅画,能有这样的收获已经非常不错了,但她的心中仍然觉得有些惆怅。
她发现自己实在太不会说话了,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大的勇气索要这幅画呢?说什么把画送给母亲,让母亲大人开心,确实有这个理由……
但是……她的脑中闪过王维那温暖和煦的微笑,让人如沐chūn风,更容易让女孩得寸进尺,李秀儿在瞬间就明白自己最大的勇气来自哪里——是他那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