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又离开了。
天上自由安静地抱膝靠坐在榻榻米上,带着男人余温的蝉纹小袿将少女从头到脚整个笼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浅灰猫眼,熠熠生辉。
耳边依旧是欲将整座神明之山倾覆的磅礴雨声,电闪雷鸣夹杂其间,丝毫不见消退。但她却不觉害怕。
两面宿傩给她留下了光。
微黄、带着些妖异的暗红,任由窗外袭入的冷风肆虐,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
好温暖。
天上自由半阖起猫眼,怔怔地看着不住跳动的火焰,眼底忽然泛起些许困倦。
刚刚经历的那些事情,对她来说,就像是坐了一场过分刺激的过山车。从最高点的恐惧,再到陡然转入的至高愉悦,大起大落,她的精神已消耗殆尽。
说起来,在领域里,灵魂层面发生的事情,会反应到身体上吗?天上自由突然有些奇怪地想。
虽然左心房上,除了增加的饕餮纹外,并没有留下其他痕迹。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无论是薄削的唇,还是灼人的掌心,都已经在她灵魂上留下了抹不去的记忆。
熟悉的的气息从覆身外衣上传来,天上自由纤长的睫毛越发沉重。片刻后,少女终于抵不过涌上的睡意,垂头枕靠在膝间。
此心安处是吾乡,她第一次意识到了这句话中的不可抗性。
左腕上,随着少女酣睡的呼吸,咒印最后一丝纯黑褪去,血月新生。
。。。
半个时辰后。
一抹暗影站定在神社主殿外的木质障子前,纯白的狩衣在倾盆暴雨中,滴水未沾,整洁如新。
修长的手指抬起,男人轻碰了碰设置在障子外的结界,瞬间被削去大半截指节。
好凶啊。
男人不在意地收回手,反转术式发动,在他抬手取下头顶的斗笠的同时,便已恢复如初。
遮盖过额的发丝被全数束起,额头上扭曲怪异的缝合线宛如多脚蜈蚣。
嘴边噙着笑意,贺茂羂索熟练地破除起了这里的结界。
高规格的结界十分少有,可见两面宿傩在咒术上,确实是难得的天才。术式、领域、结界,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掌握住其中的一项,他却全部收入囊中。
这可是很让人嫉妒的。
微不可查的破碎声响起,结界被他破开了。
贺茂羂索看着透出暖光的神社正殿,鬼魅般的身影在刺目雷光中,被拉成狰狞的恶鬼,倒映在木障子上,步步逼近。
不急不躁的脚步声在主殿内响起。
静静守护着少女的烛火在男人进入的刹那,便被咒力直接熄灭,主殿再次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天上自由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村雨。在结界被破除的第一时间里,她就醒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脑中就是接收到了莫名的危险信号,催促她作出防备。
来的应该是御三家的术师吧?
里梅说过,这里的结界规格很高,很难破防。换句话说,来人应该是个非常厉害的术师。
这是准备抓住她,然后威胁两面宿傩?天上自由清澈的猫眼里闪过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