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田区爱民路。
城中村。
村口一棵凤凰木红花楹树,开得如火如荼,树底下清风微凉,石凳略微灼热。洒水车刚过,地面一滩积水还没晒干,半黄半绿的叶子飘在积水上面,隐约可见叶脉底下的蚂蚁。
蝉鸣阵阵,树底下石桌旁围着四个人。三个汗衫老头,一个年轻男人,他们眉头深锁正在下象棋。
棋局白热化,处于胶着状态。
轰――一辆重型机车一个摆尾停在石凳旁,车上下来一大夏天穿黑白机车服的傻逼。傻逼摘下头盔,深情呼唤树底下的江蘅:“阿爸!”
傻逼是夜店老板。
老头们打量着夜店老板,再看向仿佛没听到、盯着棋盘的江蘅,从皮肤状态判断两人的年龄,纷纷表达了震惊:“你儿子这么老?!”
“死皮赖脸蹭过来的‘儿子’。”江蘅点到即止,‘啪’一声落子,笑着说:“将军。”
老头们哎呦喂呀的感叹,一边摇蒲扇一边捏着汗衫抖凉风劝说:“这个年头不能瞎认儿子,至少找个脑子好使的,养起来容易点。”
江蘅:“养那么大了也没办法断绝关系。除了伸手要钱,其他时候挺孝顺。”
欢快迈向亲爱的阿爸却突然听到不堪评论的夜店老板,脚步逐渐沉重,露出‘深闺怨妇’般欲言又止的目光:“我对你一片孝心,结果你把我当沟渠。”
“别瞎说。”江蘅礼貌地纠正:“沟渠是城市的良心,没有沟渠怎么排污?沟渠那么有用,你别侮辱它。”
要不是一身铜墙铁骨锤不破,夜店老板早就谋财害父了。
夜店老板吞下无数方言掺国语的脏话,耸耸肩在前开路:“这是四门村。你之前让我去金三角查点东西,但我在那边没人。好不容易托人搭了点关系,找到常年在那边跑货的老段。人谨慎,精明,一眼看出我不是幕后雇主,除非你当面和他谈,否则给再多钱,他都不会帮忙。”
江蘅:“做什么的?”
夜店老板:“做边水,拉货,跑长途,赚差价。有点毒瘾,你知道那边连罂粟壳都是基本调料,常年生活在那儿的人难免会碰当地食物。不过老段聪明,没敢真染上毒瘾,顶多就是烟瘾那种程度。”
江蘅:“嗯。”
所谓做边水即在金三角地区贩卖假冒伪劣的生活物资,反正当地居民和山里毒贩没吃过外面的真货。
夜店老板口中的老段只敢赚差价,不碰毒品,算是个有原则的人。当然如果他碰了毒品,夜店老板不会联系他,他怕被反水。
四门村是市区中心的城中村,层楼贝联珠贯、街道干净整洁,丝毫不逊色于配套齐全的商业小区。
夜店老板指着前面几栋楼说道:“都是村委把地承包给开发商开发出来的小产权房,基本是每人一栋楼,有人两三栋。建造出来后,或租或卖,贼有钱。”
他眼馋得流口水。
江蘅慢悠悠前行,跟着夜店老板停在里面的C楼,拉开电子闸门,进电梯、到11楼,出来后过一条道,两边摆着花盆,盆里长满杂草。
到了右边的主道,一共三间房。
看格局,左边应该是三居室,右边两间都是两居室。右一的门刷过新漆,贴了大红色的对联,正门中间贴着‘帧,门边是碎礼花和鞭炮。
对比之下,右二房间的门格外朴素,没有任何装饰。
夜店老板敲开左一的房门,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来开门。
他先认出夜店老板,再打量后面的江蘅,有头到脚一一扫过,然后点头说道:“进来坐。”
秃头中年男人就是他们联系到的老段。
老段和家人住一起,家里两个年轻人去上班,客厅里一老太太正在带孙子。老段往木沙发一坐,对妻子说:“老太婆,带囝囝回房睡午觉。”
老段的妻子闻言带着孙子回房,叮嘱丈夫记得厨房在煲汤。
“记得、记得。”老段赶走妻子,便请江蘅和夜店老板坐下,给两人敬了杯茶,思索片刻就直接问:“你想查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