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雨丝成线。
水汽弥成了冷雾,萦绕在那道渐渐隐入雨幕中的窈窕背影上。
那浅绯色的长褙子与小径两旁葱郁的绿植交映,模糊了颜色,只能着重见到她红色的发带轻扫过挺直的脊背,仿若她人如修竹,一身傲骨。
盛则宁离开的很快。
几息之后,封砚已经看不清她衣裙上的花纹了。
封砚缓缓松开紧起的眉,若有所思地盯着盛则宁离去的方向片刻,又垂下眼睫,看向还躺在水洼里,无人问津的碎玉。
稀世的好玉被原主亲手砸碎,而后弃之不顾。
封砚放下伞,俯身把玉的碎片一块块重新捡了回来,放在手心,依然能摆出它原本的模样。
他看着勉强拼起来的玉佩,心里涌出一丝怪异却说不清的感觉。
夏天的雨不像春雨缠绵,来也快,去也快。
盛则宁走出院子的时候,雨就快停歇了。
云舒雨散,天边露出温芒,正是午后时分,气温很快就会回暖。
只是这份温暖落到盛则宁身上,还是远远不够。
“姑娘,你怎么淋成了这样了!”就在院子外候着的竹喜十分吃惊,急忙迎了上来,在她身后左右看了看,又低声问:“姑娘,你没碰见五殿下吗?”
这样的雨天,原本竹喜是劝了姑娘别出来的,可不知是谁透了五殿下的行踪让姑娘知晓了。
封砚刚及冠就领了刑部的差事,时常忙碌不见踪影,盛则宁有好几日没见着他了,这才赶了过来。
“遇见了。”盛则宁不想再谈起封砚的事,只捏着竹喜的手问:“你看见盛则惜了吗?”
“六姑娘刚刚出来了,看见奴婢也没说话,埋头就走了,姑娘,刚刚六姑娘和五殿下是在一块儿?”
不怪竹喜会有这样丰富的联想。
盛家的姐妹其实都挺有野心的。
虽然口头上不会大剌剌说出来,但是私下里谁也不想被谁比下去。
盛则宁的婚事算是家里最拔尖的了,其他姐妹却还没着落,但是上京城里想再挑一个越过她的却没那么容易。
盛则宁还没回答。
竹喜一跺脚,气愤道:“六姑娘明知道姑娘与五殿下是上头默许了的,竟还敢有这样的心思。”
她话里的这个上头,不单单是指盛则宁的双亲,还有皇后娘娘。
“竹喜。”盛则宁叫住自己的贴身丫鬟,不由失笑:“你再嚷嚷,姑娘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和五殿下的事与名声有何关系?”竹喜脑子一下没有转过弯,还傻傻发问。
盛则宁一时哑然。
她思慕五殿下的事以及五殿下与她板上钉钉的婚事,早已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没有人会觉得她与封砚绑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就连她原本也是如此想的。
“姑娘,奴婢哪里说的不对吗?”竹喜看出盛则宁的神色不对,担忧起来。
既见到了五殿下,姑娘非但没有心情愉悦,反而弄得这一身狼狈,就好像人在雨里一直淋着。
五殿下总不至于也没有带伞吧?
盛则宁扯起唇角,十分勉强地笑了一笑,道:“因为啊,我又不想嫁给他了。”
“姑娘,你莫不是烧糊涂了?”竹喜惊恐地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