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路人不禁惊呼:“莫非,官家是专登去接她回来的?”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马上就有人反驳他的话,尖声道:“兴许不过是城门口遇到了。”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你该不会还寻思着你那做大官的妹夫能把侄女嫁到宫里,好一起鸡犬升天吧?”
皇帝两年没有采选人入宫侍奉,甚至还传出他身患恶疾,所以才会早早就在宗室里选了两名资质上乘的宗亲子,打算悉心培养。
可是如今两年孝期已满,指不定皇帝哪日就要开放采选了,各家还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又有机会,这就必然会使得那些沉寂下来的心思又重新翻腾起来。
赵闲庭啧啧两声,往封砚身边凑:“听听,官家您这一回来,春天都提前来了。”
封砚没有理会他。
反倒马车里的盛则宁听见这话,不禁笑出了声,惹得赵闲庭把目光又转回到马车上。
他笑嘻嘻朝里头的人问好:“盛三姑娘安好。”
盛则宁也不好不回应,只能道:“赵郎君安好。”
赵闲庭确定了马车里的人,心下满意了,终于在封砚越来越冷肃的目光里‘识趣’地退下。
任谁看了他,都是一副藏不住秘密的兴奋模样,只怕这头刚走,转眼满上京城都会知道盛则宁回来了。
不受皇帝待见的赵闲庭骑着马孤零零走了。
盛则宁察觉封砚并没有一道离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官家不必再送了,前面就是登云巷了,若是让爹娘瞧见了,会怪罪臣女不懂尊卑君臣。”
这世上恐还没有能哪个小娘子恃宠而骄,敢让皇帝护送的。
“你我并非君臣,有何不可。”封砚反倒问起她来,似乎语气里还在试探于她。
一路上他患得患失的心情,无人能说,也无人能体会。
仿佛只有将盛则宁收在他眼皮底下,方能心安一些,哪怕已经进了上京城,他仍然觉得盛则宁随时可能会反悔。
她是多么狡猾,他早已经尝过了。
盛则宁掀开帘子,把在暖箱里烘得微红的小脸露出来,精致的眉眼一弯,就是一副海棠醉日的浅笑,“官家就这样前去盛府,也不怕吓着我娘家人,尤其我娘身子不好……总要让她缓缓。”
娘家人,这个词听入耳,仿佛带着一丝俏皮,熨贴了他那颗不安宁的心。
若非将他当做了夫,必然不能以娘家来称。
“是我疏忽了。”封砚终于勒停下了马,准备带人离去,回头时,他道:“晚些,我会送些东西过来,你今日早些休息吧。”
“嗯,好。”盛则宁笑盈盈地朝他挥了挥小手。
等到皇帝一行人骑马离开,她才缩了缩脖子,把冷得有些发僵的脸收回到马车里,抱起放在身侧的手炉,舒服地闭上眼。
“回府吧。”
依她的吩咐,马车重新启程。
盛则宁才闭目片刻,就察觉竹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虽然疲累但还是掀开了一丝眼帘,露出一抹疑惑:“怎么了,我脸上长花啦?”
竹喜连忙摇头,“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如今姑娘进退从容,就连官家也能轻易拿捏,着实厉害……”
盛则宁闻言,眼睛彻底睁开了,定定看着竹喜几息都未曾挪开眼。
进退从容?
她怔住了。
也许只有在竹喜这样的身边人眼里才能看清楚。
如今她的言行举止,其实与当初的瑭王待她,并无区别。
一样的冷淡无情,敷衍了事。
“姑娘,您怎么了?”眼见着面前的人,神色忽然就暗淡下去,好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一般,竹喜十分惊讶,还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关切道:“是不是刚刚吹了风,冷着了?”
盛则宁摇摇头,轻轻抿起了唇,脑袋靠在车壁上,忽然觉得眼睛有酸胀欲泪的冲动。
她仔细回想与封砚重新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们二人就像掉换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