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就是五十年不见。
云舒尘却没有什么叙旧的心思,她也不知道能和卿舟雪再讲些什么。
遂只是路过此处,便恰好停下来看一看她的近况。
曾经和卿舟雪在鹤衣峰上相处的时光缓慢而悠长,离别一年都像是过了一生。
但是这些年她们二人各忙各的,一旦沉浸下来,却发现修仙界的时光快得当真不是闹着玩的——五十年一晃而过,却几乎没有知觉。
她修习无情道的前几年,云舒尘尚还会去将她逗弄得动情念,以在两人的痛苦纠缠之中,满足一下心底里阴暗不可见光的念想。
现如今她对这件事也厌倦了。
空虚就像一个无底洞,每当她多看卿舟雪一眼,这种感觉就会淹没她。
卿儿走上了她兴许生来更适合走的路,她不再需要自己的保护,甚至筹划着要来保护自己。
毫无疑问,徒弟在离开她以后,能飞得更高。
她万事有自己的主意,现如今还是一方仙门当之无愧的掌门。
不再是师尊指东便往东的那个小丫头了。
云舒尘远远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便和梵音纵云回了魔域。
她将长发散开,腰身一斜,便靠在软垫上。那外甥女一向懂事,见状自发凑过来,抚上她的肩,“这是怎么了?”
云舒尘阖上眼眸,没说话。
肩膀上传来摁压的力道。
梵音给她揉着肩,一面幽幽问道:“每次见你瞧了那位,回来以后便不甚高兴。姨母,你心里还喜欢她么?”
“不喜欢了。”
云舒尘懒得动弹,她相当干脆地答道。
梵音不讲话了,缄默地为她揉着肩膀。过了半晌,云舒尘又慢慢翻了个身,低叹一声:“好了。你忙你的去。”
梵音知趣地离开。
待整个室内空荡下来,云舒尘伸手,自空中凝成一方水镜。
其中映出了太初境的一草一木,看这陈设,又是在鹤衣峰。
还有卿舟雪略有些寂寥的背影,她站在一梦崖之顶,眺望着远方,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星燧化作一个小小的装饰,被她系在腰间门。
早在多年前,云舒尘在将星燧还给她时,在上面布下一道术法。以此为引,实则只要她想,随时都能知晓她的动向。
卿舟雪有时漫不经心地将那神器握在手心,直至温热,兴许是随着修为提高,也意识到了什么。
但她没有将师尊的法术撤下。
两人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七十年来的最后一份牵连。
但不知为何,云舒尘这么用的时候却鲜少。
是卿舟雪握上了星燧,唤醒了它,双目平视前方,轻声告知她:“明日太上忘情准备渡劫。我要去了。”
女子的声音隔了一层水镜飘出,显得愈发清澈。
云舒尘眉梢一蹙,明知这俩人有牵扯不断的联系,但被卿舟雪坦然谈起,依旧让她心中憋着点不悦。
这短短一蹙,而后又扬起。云舒尘若有若无地笑了笑,与此同时,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
渡劫之时,也是最为脆弱的时候,正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也是唯一可行的时机。
她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
终年飘雪的北源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