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的下人和囡囡的奶娘丫头全都被带了进来。
虽然这是邵家自己家的家事,但是不让韦太夫人管显然是说不过去了,何况陆明薇还是亲自救了冯采薇,替邵家消弭了一场祸事的。
邵大夫人的喉咙仿佛在冒火,喷出来的鼻息也都是火热的,闭了闭眼,她先质问囡囡的奶娘:“邱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你们伺候姑娘,你们怎么竟让姑娘们离开你们的视线!”
这么小的小孩儿,奶娘丫头就是该跟着寸步不离的。
哪怕是捉迷藏,也没有下人们都散尽的道理。
邱妈妈欲言又止,手指颤巍巍的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屋子里只有囡囡的抽泣声。
没过多久,邵大夫人手里的杯子砰的一声放在了桌上,震得邱妈妈整个人都几乎弹了起来,邵大夫人没什么耐心了,心内的火气一阵一阵的往上涌:“你聋了吗?问你话呢,你怎么没有在姑娘们跟前伺候?!”
邱妈妈支支吾吾的咬着唇,欲言又止的看着囡囡。
韦太夫人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将囡囡的手给攥紧了。
邱妈妈已经似乎下定了决心,头飞快的重重的磕在地上,哭着说:“不是我们不跟着,是是小姐不让人跟着!”
她是囡囡的奶娘,她说的小姐是谁不言而喻。
刚才冯采薇一醒过来就指正是囡囡推了她,现在邱妈妈也这么说,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邵大夫人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囡囡厉喝:“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才刚竟然还狡辩!还不快给我跪下!”
囡囡吓的面色发白,她一紧张就会有喘息不过来的毛病,此时又气又急,一时之间喘气都喘不匀了,整个人目光呆滞的看着邱妈妈,直挺挺的要倒下去。
韦太夫人就在她身后,早已经注意到了她的不对,此时飞快的上前接住了她,又皱眉帮囡囡分辨:“怎么能听信她一面之词!”
邱妈妈就算是奶娘,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下人,人总该有亲疏远近之分,遇见事情这么斩钉截铁的就相信一个奴婢,这不是公正,而是不负责任。
囡囡到底年纪还小,躺在韦太夫人怀里一阵费力的喘息,才弱弱的摇头,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十分坚定:“我回去荷风苑找奶娘了,我没有推采薇姐姐。”
邵大夫人的头顿时更疼了,她私心里当然不希望是自己的孙女儿做下这等错事,毕竟这对邵家来说没什么好处。
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冯家现在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实在是不能得罪。
她伸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沉声说:“有苦主指证,如今又有下人亲眼看到,难道还能是冤枉了她不成?我知道亲家老太太是护短心切,可是有些事不分缘由的护着,不是为了她好,反而是害了她,倒不如公正严明些。”
在邵家提公正严明?韦太夫人看一眼一声不吭的林氏,心中失望又冷笑:“公正不公正的,不是靠嘴巴说,便是衙门审案,也没有如此不负责任的,总还要再三提审取证,怎么能听信一个奴婢的一面之词?既然亲家夫人你断不清楚,那不如就交给衙门去断。”
这就是要报官的意思了。
邵大夫人怒极反笑:“亲家老太太!明姿是姓邵的!她是我们邵家的人,难不成我们还会害了自家的孩子?!”
她分明已经是在大事化小,只要这件事捂住了,让冯家消了气,自然而然的就没事了,都是一家子骨肉,难道还真的会对囡囡怎么样吗?
她忍了忍,终于没忍住,有些口不择言的说:“正经的亲家太太坐在这里呢,人家都没说话,倒是您一个做曾外祖母的”
这话说的就太不客气了。
之前邵大夫人还装一装,现在真是连装都不装了,邵家上上下下当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韦太夫人沉着脸不肯退步:“反正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把屎盆子往囡囡头上扣!”
邵大夫人气的头晕,晕乎乎的站起来指着囡囡吩咐底下的人:“去把囡囡给抓起来!这是我们邵家,我倒要看看,难不成还有人敢在我们自己家里仗势欺人!”
林氏这个时候才不慌不忙的跳出来当和事老:“我看大家现在都在气头上,不如都退一步到底是怎么样,之后再慢慢查。”
慢慢查?
现在她们娘家人都在这里,邵家的态度都如此的蛮横轻忽,真的要等慢慢查,那就黄花菜都凉了。
韦太夫人冷笑一声正要反驳,外面的帘子已经被打起来了,陆明薇神情镇定的出现在门口,看了一眼房里的情形,她走了几步绕过了屏风,沉声说:“不必查了,人不可能是囡囡推下去的。”
邱妈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吓得晕过去。
囡囡见了陆明薇来,顿时哽咽出声:“小姨,真的不是我!我跟奶娘在一起的。”
“我知道。”陆明薇上前蹲下摸了摸她的头,转头看着邵大夫人:“我当时被小丫头带着去荷风苑找人之时,之所以会发现有人落水,是因为动静太大,而且那声音不是一声,而是连着出现了好几声,所以小丫头才会跟我说那是太湖石落水的声音。何况当时我们就走在路上,若是真是囡囡推人了又要逃跑,她人小力弱,根本跑不了那么快-----要能避开我们的眼睛,就必须得爬上假山才行,可囡囡自小身体就不好,她怎么可能速度那么快,在我们看见她之前就一口气爬上山顶,又从另一条路下去?”
她一气呵成把话说完,又淡淡的看着面前趴着瑟瑟发抖的邱妈妈:“你若是真的跟囡囡在一起,那推人的就只能是你自己了。是不是你,邱妈妈?”
陆明薇咄咄逼人,说话之间毫不拖泥带水,十分给人压力,邱妈妈急的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双手不停的摇动否认:“不是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