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斋到玉清宫有一段路,隔着一个竹林,不是谁都能轻易过去的。竹林里面设有五星八卦阵,行差踏错就会引发阵法中的陷阱。
玄歌已经走过不知道多少回了,这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过了翠竹林,前面的路豁然开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宽阔的空地,地面上铺着四四方方的青石板,再往前去,便是一条人工做成的河,河水清澈见底,养着锦鲤鱼和一些睡莲,此刻没有开放。前段时间因为封岱带人前来讨人,和璇玑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琉璃阁毀坏得不成样子,最后还是他让废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才弄好琉璃阁的,易晟是个顶小气的,让他开支一下他还不愿意。
现在能恢复这个模样真是挺万幸的。
走过小桥,玄歌推开了八合门,门也是换了新的,本来是百鸟朝凤的,现如今也都换成了百花齐放了。
进去之后,里面有些昏暗,到处都是白色的维缦,窗户吹进来一些风,会让它们摇摇晃晃的。
过了三个屏风和拱门,就到六合门前,再推开,即使玄歌已经开了无数次,还是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给熏了一个跟头。
坐在案桌前正画着什么的人,披着黑色的貂裘,头发披散在后背,面若冠玉的脸冷冰冰的,半点表情都没有。
“放于桌上便可。”他头也不台的说道。
玄歌将托盘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门主,夕羽她最近还是不曾进食。”
璇玑手一顿,这才抬了头,“还是念着那小子吗?”
玄歌点点头,站在璇玑前方,等待璇玑出个主意。
“她还太弱,不若丢到那千层镇妖塔里面历练历练,也好让她一身灵力有去处。”璇玑缓缓的又低下头,发现毛笔在手上抓太久了,墨水不堪重负,滴落了下来,将画中之人的眼睛糊掉了。
他的眼睛暗了暗,随手将画纸丢到了一边儿去。
玄歌知道他是生气了,于是也没感多说什么,门主好歹也是夕羽的师伯,这些话看来夕羽不听也不成。
“门主,再不喝药,就要凉了。”玄歌想立马捡了托盘走人的,没想到因为刚刚这个问题耽搁了不少时间。
璇玑把毛笔搁好,拿了药,眉头也不多皱一下,一口气就喝完了。
玄歌感叹,这苦得比黄连还苦的药,没想到门主如此豪迈,总能一口喝掉。就是不知道门主究竟是不是没有感官了感觉不出苦甜。
见璇玑喝完药之后,玄歌上前收了托盘,拿好药盅,准备转身告退的时候,璇玑忽然来了一句:“这药还要喝多久?”
玄歌顿了一下,反应过来门主所指,有些想笑,“这药不能停。除非找到完全根治□□的方子。”
璇玑立刻兴趣缺缺的模样,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意思很明确。
玄歌近日来都十分憋屈,难得找到了一点舒心的乐子,回去的路上脚步也欢快的多。
回到药斋,天色已经黑了,药斋里面没有掌灯,能见度很低,玄歌却是对这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准确的找到了火折子,然后点亮了药斋里面的灯,那一豆大小的亮光颤巍巍的将四面照亮。
夕羽趴在窗口上边睡着了,桌子上的饭菜都没动,已经凉了,就连百花糕也整整齐齐的码着,玄歌叹了一口气,将饭菜撤下来,然后小心的将趴在窗边的夕羽抱下来,让她平躺着,给她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
要是他成婚生子,可能也会有一个乖巧的小棉袄,也可能长那么大了吧?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东西是身不由己的。
好似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你,让你无法动弹,却还要继续。
玄歌坐在桌子面前,摊开书眷抄着一些什么,在一豆灯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躺在床上的夕羽翻了一个身,眼睛陡然睁开,几滴眼泪落下,渗进枕头里面,再也寻不着踪影。
第二天,夕羽起来得很早,玄歌照旧送了精致的菜色进来,他还以为这次夕羽也会拒绝的,没想到她沉默着吃完了,就连一粒米都不剩。
“对不起,玄歌长老,夕羽任性,让你为难了。”夕羽对玄歌展露出一个笑容来,虽然笑得有些难看,不过好歹也有些血色。
玄歌回以一个笑容,伸手揉了揉夕羽的头发,接着好似想到了什么,他的手一顿,接着笑容也凝固了。
糟糕了,昨天璇玑还让夕羽上千层镇妖塔历练来着,现在夕羽已经原意吃东西了,心态也好像好了,那这个事情还作数吗?
当天送药过去的时候,玄歌特意少放了几味黄连,让药不至于那么苦,结果得到了相同的答案:缺乏历练,就要去好好锻炼。
玄歌觉得是自己害了夕羽,中午回到药斋的时候,看到夕羽正在认真的捡药,分门别类,十分认真。
玄歌有些心虚的将东西放好了,然后踱步过来,“夕羽,捡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