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
“桑迪!”
“你好,克里斯托弗。”传来的是塞文伯爵温和的声音。
在开罗那黄色的起居室内,桑迪·罗伯森坐在大钢琴前,狂乱地咆哮着。塞文伯爵——一手拿着话筒,一手伸进外套里摸着心脏一边说话,一边茫然地瞪着天花板的角落。话筒那头的人既看不到他那被阳光晒成古铜色的脸庞,也看不到他额头上重重疲倦垒成的皱纹,但他声音中那愉悦的情绪,令吉特·法莱尔悚然一惊。
”你好吗,孩子?很好吧?我希望如此。罗伯森先生”——现在他的话音中增添了一分淡淡的、莫名的轻蔑,“我现在很不舒服,我不知道海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别担心,我也不会过分紧张的。实际上,我正准备回英国去试着解开这个谜团,而且国内也有些麻烦事要料理。”
“但是,先生!您的健康状况”
“嘘,嘘!”伯爵略微有些烦躁,“杞人忧天!根本没那么糟。我已经订了明天早上的特别航班,罗伯森先生和我几天内就会和你们见面了。吉尔雷教授——死了海伦失踪了。下一个倒霉的估计就是我。”
塞文伯爵突然朗声大笑起来,但随和的笑声中并无失礼之意。
“晚安,克里斯托弗。”他说,“替我向大家问好,”叮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塞文伯爵,等一下!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想要……”
吉特徒劳地摇着话筒,好容易联系上,却就这么戛然而止,留下一堆疑团,让人干着急。直到H。M。拍了拍他,吉特才不再对着毫无回应的话筒做无用功。
“没关系,孩子,”H。M。告诉他;“别麻烦电话局了。我已听到了我想要听到的。或者说准确点,我没听到不想听到的。”他有点闷闷不乐,在衣袋里玩着硬币,“那老小子应该很喜欢他女儿,是吗?”
“应该?”奥黛丽叫道,“他爱极了她。而海伦完全把他当成偶像!每每海伦的学究气发作、钻牛角尖时,也只有伯爵才会认认真真考虑她的意见。”
“嗯哼,这正是我从那女孩身上感受到的—学究气。”H。M。重复了一下,缓缓从电话桌旁起身。
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藏书,以及边上的铁制小书档。木柴燃烧着,木柴燃得正旺,一道橘红色的光从壁炉架上方流淌出来,照得屋里亮堂堂的。一张破旧的靠背皮椅躺在炉边。H。M。在这儿等候的那一小时内,从架子上抽出了五六本书,此刻它们正横七竖八地躺在长椅边的桌上。H。M。凝视着那些书。
“我们有麻烦了。”他宣布。
“您真让我吃惊。”吉特说。
H。M。向吉特投去阴郁而猜疑的一瞥,腆着大肚子晃到长椅上坐下。
“就在你们让我等了又等的时候,”他愤愤不平,“我觉得在这儿到处看看应该挺有意思,”他挥了挥手,“东西真多。其中也有不少著名的哥特小说,嗯。”
他将烟头掷入火中,依次拿起那些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乌多佛的秘密》”H。M。说;“刻画了阴险的蒙托尼伯爵与小埃米莉。在《英格兰老男爵》中,城堡的真正主人被杀害了,藏到地板底下。《吸血鬼拜伦伯爵写的故事》,此书并非出自拜伦之手,顺便说一下,作者是一位叫做波里德利的医生。”
“不错,真不错。”奥黛丽半信半疑,困惑地盯着他。
“你也这么想,嘿?”
“但这究竟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也许关系大着呢,小姑娘。”H。M。严肃地说,又捡起一本书,“噢,瞧瞧!简直能嗅出十八世纪的味道!他们所思,所感,所梦,尽在其中。”看看这座房子,他冲着藏书室后方的一扇门点了点头,“比如,那扇门通向哪里?”
奥黛丽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塞文伯爵的书房。里面放着几具木乃伊之棺和别的东西,”奥黛丽脸色苍白,“那司机觉得海伦就被关在其中一口枪材里。”
“和它相对的前面那扇门呢?”
“美术室。”
H。M。不遗余力地扭过脖子去,朝向身后那扇通往大厅的大门。
“要是从那穿过大厅又能到哪里呢?”
“一间小客厅,一间音乐室,一间大餐厅,喔,还有无数的房间!您问这做什么?”
“这可都是因为一个女人的浪漫情怀而建起来的啊!”H。M。咕嚷着,扮了个鬼脸以示强调,“她的梦想是拥有一座爬满常春藤、栖息着猫头鹰、缭绕着神秘与哀愁的城堡。”他翻看着书里的插图;“奥格斯塔,塞文伯爵夫人。真有趣。我总在想,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呢?”
“等等!”吉特·法莱尔突然喊道。他走到火炉旁加入谈话,脚步踏在石地上清脆作响,“我没法告诉您薯名的奥格斯塔是怎样一个人,但我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她的尊容与海伦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这样啊!”H。M。深吸一口气,啪的一声合上了书,“看来我的想法到底还不算太蠢,又或者这只是个夸张的传奇故事而已?”
“不是什么故事,这是事实。”
“啊?”
“您要是不相信,”吉特说,“可以自己去看看。这儿就有奥格斯塔的画像。以前是挂在美术室里的,但因为那幅画出自一位堕落的画家手笔,所以他们把它贬了出来,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