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菊花婶这羚羊角片一钱要一两银子呢。当时阿根只是听故事般地听了,听完哈哈一笑又惊叹一番就完事了,没想到今天阿三竟也要用这味药。
“对,是羚羊角片,病人送来太迟了,用了之后还不知道效果如何呢,你现在赶紧先到‘童仁堂’去撮两钱来……”
“什么,要两钱?”阿根再次惊叫失声,尽管他早有心量准备,但听到要两钱他还是吃惊不小。
“是啊,要两钱。”姚先生诧异地看了看他,“这药是贵重药,所以我这里是不备的,要用的话就得去童仁堂撮。如果用了以后效果不是很好,可能还会再要两钱。”姚先生完,不再话,顾自去准备银针了。
阿根怔怔地站了一会,手伸进裤腰,将那只银镯攥得紧紧的,几乎要将之捏断。“阿爸……”阿大看着阿爸神色不对,担忧地叫了一声。
“阿大,你在这里帮姚先生一下,我去去就来。”阿根关照阿大后转身就出了医馆。
此时已夜深,狭窄的街道两旁坐满了乘凉的居民,有的还在吃晚饭,边吃边聊着大天;不时地传出用蒲扇拍蚊子的声音。天太热了,屋里根本呆不住,所以,有此人家就干脆把春凳也搬了出来,躺在上面,享受自然赏赐的那一点点微风。
阿根站在门前的灯光里辨了辨方向,然后折身穿过嘈杂拥挤的街道向西行去,他知道童仁堂就在西首不远处。这童仁堂是斜桥镇上的富绅童仁义开的。
小小的斜桥镇上有一东一西两爿药店,东面药店叫通用堂,西面的就叫童仁堂。就其规模来,这童仁堂要比通用堂大一些,药材饮片也比通用堂多一些,所以姚先生才让阿根直接去童仁堂,万一通用堂没有的话就会跑冤枉路延误病人的救治。
阿根沿高低不平的石板路快跑到底了才看到一家街边楼墙上高挑着一只红灯笼,灯笼四周写有童仁堂字样,夜色中看过去极为醒目,想是专供夜间急症病人撮药用的。
阿根急急上前拍门,不久听到里面有人喊道:“来啦来啦,别拍门了!”话音刚落,黑漆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颗乱哄哄的脑袋来四下张望:“谁呀,买药的?”
“嗯,是我,买药的,用来救命!”阿根过去,那人让开路,等阿根进去后把门掩上,跟在阿根后面问:“买什么药?”
“羚羊角片。”阿根,手又不由紧紧攥住了银镯子。
“哦,这羚羊角片可是贵重药,你可有银元?”那人进了药店的柜台后面,将手里的一盏油灯放到柜台上,微低头盯着阿根。
阿根这时才看清药店里的人,这是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男人,着一身夏布短褂短裤,颔下两撇八字胡,一双精明的细眼睛,鼻梁上架了一副圆形镜框的玻璃眼镜。
“呃,这个可以吗?”看到这人怀疑的神色,阿根心里很是不舒服,知道他是看到自己腿上尚留有没洗净的泥所以才会这样发问,于是就掏出了怀里的银镯子往柜台上一放。
章节目录 第十章厄运(3)
“哦,这个呀,当然可以的,但是这种首饰的银子成色不是很纯,所以要扣掉一些份量的。”那人看到镯子眼睛一亮,立刻舀起镯子翻来覆去地查看了一遍,又在手里惦了惦份量,确定不是假货,这才道。
“嗯,这倒是可以,但请掌柜的快一点把药秤给我,我要去救人性命的呢。”阿根听镯子可以买药,心里不由一松,紧急着催促道。
“好的,在下一定快些把药秤出来,请老弟稍等。”那掌柜的完,从柜台底下取出一具戥子秤来,把银镯放到秤盘上,划拉一下戥子上的细绳子,凑近油灯看了看秤杆上的刻度,:“银镯子重量是二两一钱,扣去两成银实足是一两九钱。呃,阁下要多少羚羊角片?”
“什么,要扣去两成?”阿根再一次惊呼道。
“是啊,刚才我不是和你清了吗?这镯子是用银元打制而成,银子成色比银子差一点,所以要打个折扣啊。”掌柜的朝阿根直翻白眼。
“可是,怎么会打这么大的折扣呢?一成也就差不多了吧?”阿根蹙眉,除了银元他身上可只有四五十文制钱了,姚先生那里的诊费可还没付呢。
“一成怎么行?全照这个折扣的话药店岂不是要关门了?现在银庄里也是这个扣,不信,等天亮了老弟你可以去银庄问问。”掌柜现在只舀眼白斜看着他,似乎是看着一个白痴,神情里全是不屑。
“哦……那好吧,两成就两成……我要两钱羚羊角片,掌柜的你算算一共要多少钱?”想着躺在医馆里人事不省的儿子,阿根别无他法,现在,他也没有办法货比三家讨价还价,只求能快点把药撮回去救转阿三。
“嗯,我算算。”听到阿根同意两成折扣,掌柜的取过算盘,噼呖啪啦一通拨,然后把算盘送到阿根面前,指着上面的珠子:“羚羊角片每钱一两银子,你这银镯子重一两九钱,你还要付二十文钱。”
阿根是个泥腿子,连字都不识,哪里看得懂算盘上的数字?他一听要付的铜钿自己还摸得出来,就赶紧掏出怀里的铜板数出二十文钱来,递了过去。那掌柜的不再多话,收了钱后转身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只黄铜盒子,又从怀里摸出一把黄铜小钥匙,开了铜盒,取出几片白色几乎透明的圆形薄片放入戥子秤,抹平秤钮后将薄片倒入一张方形绵纸里,包好,递过来:“好了,老弟可要收好了,要是丢了一片,本店是不会无偿添加的。”
“晓得了,谢谢掌柜的。”阿根接过药包,小心地卷入裤腰里,向掌柜的抱了抱拳就急急返回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