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今刚要给他系上围巾,他便突然坐起来,面色猛然一变,五官拧在一起道:“大夫,我突然有些身体不适。”
“有何不适?叫里头的老中医给你看看如何?”叶问今收回手,关切地问道。
“我我肚子疼,马上就要上茅房,您不用等我了!”他一滚就下了椅子,随着前头走的二三人一起向东市的方向离开了。
这时陈屠户急匆匆地跑来,手里还拎着一长条猪五花。看来是刚收摊的样子。
“叶大夫,特地给你留的猪里脊,多谢您上次给我拔牙。诶,怎么这么多人都走了。”陈屠户看着一串人陆陆续续地走出去,手里也没拿东西,嘴里更是没有棉花什子的,还纷纷小声讨论着打折之类的,心生疑惑。
“你上次拔牙疼吗?”叶问今接过那串猪五花交与爷爷。那是特地与陈屠户预定的,准备做成腊肉当零嘴儿,她记得爷爷是最喜欢吃这个,刚开始自己吃不惯,后来多吃了几次便也觉得油香油香的。
“不疼啊?完全没感觉!今日我不肿也不疼的!”陈屠户的嘴长得老大,看来是确实不疼,不然也张不成这么大嘴。
剩下一男一女在长椅上坐着,方才还是蠢蠢欲动的,听着陈屠户这话安定了许多。
“方才有一年轻人,说你拔牙的时候疼得不行。将人都吓跑了,本来我俩也想走,又觉得没有亲眼所见算不得数。”其中的年轻男子与陈屠户攀谈道。
“嗐,你俩就相信叶大夫的技术,我老陈担保,那技术,顶呱呱。”那对年轻夫妻似是陈屠户的常客,几人很是相熟,打着趣儿便一齐笑了起来。
“大夫,人家恶意造谣,你怎么也不反驳。”年轻的娘子问道。
叶问今浅笑道:“就算我拦得了一次,也挡不住他次次去说,不如做好自己的事,看过的乡亲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些胡话。”
虽说难搞的戴高飞走了,但叶问今的心里却仍徘徊着一阵阵的不安。陈屠户与那对夫妻寒暄了几句后便回家去了,正要给夫妻二人看诊。
孙元武骂骂咧咧地从街首往这儿走来,一路招呼着街旁的商家和路人。哪家儿子高中状元了都不如他此时的气势如此风风火火、大张旗鼓。
他瘦小的身躯发出了尖利的声音,他在叶问今医馆的门口朝着众人直直跪下,呼天抢地道:“请各位父老乡亲为我做主啊!这无良大夫实在是脏心烂肺。竟为了区区几两银子,乱拔我的好牙!”
第23章
若说先前戴高飞来闹,叶问今只觉得他脑子不正常,如今孙元武来污蔑她,她不免觉得心里有些凉。
她就在医馆里冷冷地看着,坐等这人还能有些什么超出她想象的奇葩操作。
这时许多人围成一圈,他在门口对着四面八方不停地磕着头,邻里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人定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才会如此反常。
他的下颌两个中切牙缺失,说话有些含糊还有些漏风。便让他的形象显得更加的可怜无助,如此狼狈的样子不知遭受了怎样的迫害。
“呜呜呜都是我不听人劝,执意要来找这神医看看,我这下牙好好的,只是吃东西时有些酸软,大夫二话不说就将我的牙拔了,如今我是什么都吃不得。”他在马路中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
“吃东西酸软不是很正常吗?我也时常酸软,这牙用着还不是好好的!怎么说拔就给拔了!”
“是啊,我那样相信叶医生,她却她却这样待我!我这后半辈子可怎么过。”他时而抹眼泪,时而用拳头捶地。
“我可是与你说过,三个月后来给你重新装一副。你忘记了吗?”叶问今在众目睽睽之下信步闲庭走到孙元武身边,竟带着一股不小的压迫感。
孙元武梗了一下,刻意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那儿一味地哭嚎,引得众人心生怜悯。
“重新装,怕不是要再坑这可怜小伙一笔吧!”一旁的热心大哥上前安慰这个“受害者”。
声讨声越来越大,纷纷指着叶问今要个说法。
爷爷和弟弟皆要冲出来,叶问今右手一拦,护住二人道:“爷爷,将我昨日与你的包裹拿出来,你与狗蛋儿回屋里去,这事儿一会儿便好。”
一旁的铁铺放工,荣丘见着便出来探探情况。
叶问今方才心里憋着一股不服气,见着熟人,倒是冒出了几分酸涩。
荣丘上前道:“叶姑娘平日里做事认真细心,又处处为人着想,断不可能做这事儿,定是有人污蔑。”
围观群众露出了恶意的笑容,甚至编出了二人狼狈为奸、妇唱夫随的故事。
叶问今叹口气,有些无话可说。趁着众人还没失智,她一把将自己的口罩扯下,以真实面貌面对大伙,一是表示尊重,二是表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若要讨说法便冲着她来。七大姑八大姨都未曾见过这传说中的神医的脸,没想到是如此英气的女郎,一下子安静了。
她将爷爷拿来的包裹一个角一个角展开,里面齐齐躺着两颗牙。
皆是又细又长,根部发黑,上面附着着黄褐色的牙结石,让人看了胃里直泛酸。
“这是我从这位先生身上拔下来的牙,虽然表面看着是正常的牙,但牙根已经发黑。试想这样的牙长在身体里,怎能不脓肿发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