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海岸,师青玄渐渐抬头,见他已经到了海岸边的码头上。
那场盛大的萤火蓝海依旧历历在目,师青玄爬起身,渐渐走上当初他观潮站的那个位置,眺望大海时,心情已经不似从前那般雀跃,已是一片悲凉。
海风沙沙而过,撩起他鬓边的碎发,孤雁成一字型向南飞过,抬头便见远处的枫树也落了一大片火红的枫叶。
寒露就要到了。
身后传来一阵阵刀剑砍杀的声音,回头看去,见一袭黑衣的贺玄正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讨来的龙柄长剑和一群人在奋力厮杀。
此时的他脸部轮廓还稍显稚嫩,手里的剑挥舞的杂乱无章,只知道蛮力砍杀,眼眸猩红,围剿他的人虽然人多势众,却都被他这气势吓的不敢上前,周围已经遍布横尸,显然是已经拼杀了好久,可就像其中一人说的,
他就像不知疲累,没有痛感一样,
根本就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一切的疯子。
他毫无章法的劈砍,也不知道防守,一味的进攻厮杀造成的结果就是,他砍别人一剑,身上就会别人被同样招呼回来两剑。刀劈在他背上,伤口深至剔骨,他就回头把那人的头砍下来;剑插在他腿上,支撑不住跪下,他就转身把那人的肚子捅个对穿;这种自残似的报复和杀戮,真真切切的吓到了对面的那些恶霸,而在他们真的发现这人不好惹想要撤退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拖着残躯来到人家院门中,将加害过他的所有人都杀了个精光。霎时间,博古镇的血从巷口流到了码头,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官府派人来镇压,见肇事者只有一个不过弱冠之龄的孩子时,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出意外的,在贺玄眼里连那些畜牲都不如的狗官也没能逃过他的魔爪,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眼中满是嗜血的绝望,早已麻木的思想中只有唯一的执念,
“今日,”
“天若挡我,我便捅破这天,”
“地若拦我,我便踏破这地。”
“此生之仇,”
“我贺玄,”
“必报!”
天月将白,博古镇内的惨叫声才渐渐止息。
草露结霜,血液难凉。一只脚踏过刚刚凝结出水珠的陆叶,溅出一片水花就像谁在都为他泪洒当场。血液自他身上滴落,叶片被鲜血浸过,顷刻间就被压弯了枝丫。贺玄怀中抱着老母,每一步都带出道道未尽的血渍,也不知走了多少步,等他到了码头前时,终是支撑不住跪在师青玄面前。
他胸前插着数不清的刀剑,怀中老母的尸体早已凉透,
在他抬头对视上他的那一刻,师青玄只觉得那些剑刃不是插在他的身上,
而是自己身上。
贺玄的头终是垂下,跪地未倒,却力竭而亡。寒潮来袭,他身下的血液流淌到海中,那一片寒风似是瞬间有了颜色,
将海上的浪潮全部染的血红。
师青玄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本能的挪动脚步靠近他,
原来心痛到极致时,
就连眼泪,也是流不出来的。
老天啊,
求求你高抬贵手…
在师青玄蹲下身尝试触碰他的侧脸时,
天边一道光柱闪瞬而起。
就在这个寒露前夜,
贺玄死了,
他飞升了。
他也不知他陪着那具尸体跪了多久,黑暗中终于有一道声音沉重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