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将时间倒回稍早之前。
夏易无疑是个听话的孩子,在哥哥姐姐冲出家门,“躲起来”的余音尚未消散之时。小朋友就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行动起来,关上屋门,跑到卧室,埋进被窝,一气呵成。这固然是基于某只“坏”狐狸,总是在夜晚给小孩子讲鬼故事的成果。但也从某种程度上,反映出夏易沉着的潜质。
然而,随着大地的震颤,空气的哀鸣,山林的燃烧,夏易忍不住担心起来。他掀开被子的一角,凑到窗前,然后他看见了
看见了名为“破坏”的恐虐!害怕、担忧、不安撕扯着孩童的内心,特别是一想到自己最亲的兄长和阿姊就在那“恐虐”的中心,眼泪混着鼻涕止不住地奔流而出。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情绪越来越盛,他口中不住地呼唤着亲人的名字,仿佛这是深沉的黑夜中,唯一的慰藉。
终于,那个时刻到了“万雷狱火劫,急急如律令!”
这一瞬间,源于血脉的悸动冲了上来,拉普拉斯血在强烈的情感中激荡而起,将夏易的瞳孔染成了深海的晶蓝。于是,夏易看到了更多“他看见了被烧焦了半面身体的兄长,他看见了全身颤抖脱力的阿姊,他看见了大坏蛋践踏着亲人的屈辱,他看见了在意之人四肢尽断的噩兆。”悲伤、愤怒、绝望,夏易说不上来,但他隐隐约约地有着一点点印象——自己在很久之前曾体验过,那是在襁褓之中吗?还是更早?无所谓!总之,他讨厌这种感觉!!!
“我绝对不要再体验一次!”夏易抹去了脸上的涕泗,目光坚定地冲出家门。
之后,他就被迎面赶来的明正、明清抓了个正着。夏易懵了,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大坏蛋”在见到他晶蓝色眸子后,激动到充血的双眼!也没注意到被暴力插入自己胸腔,不断吮吸着淡蓝色血液,发出阵阵光芒的超算玉髓!悔恨,占据着他的脑海,直至感受到了窒息的危险时,夏易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明正扼着咽喉,锋利的宝剑抵在他颈侧。而自己遍体鳞伤的亲人在坏蛋的威胁下,双手抱头、缓缓跪下。
“放开我弟弟!!!”胡萱鼓起最后的力气厉喝到。
然而,恶人岂会在意这无力的威胁。明清嗤笑着走上前去,踢翻了胡萱,一脚蹋在她的脑袋上戏谑地说道:“果然会通用语,果然是用得起半血拉普拉斯人药的求真界巨擘高徒。还有,弟弟,切,居然和人药混出了感情,多么虚伪,不就是为了服用的时候少一些排异反应么”
胡萱嗔目。但这绝境下的不屈,却反倒激起了明清想要摧残这花朵的欲念。他用脚尖挑了挑美人的下颌,开口说道:“多么带劲儿的小妞,只可惜耽误久了怕你们师尊回来,不然我”倏忽间一道虎尾似钢鞭般抽来,带着万钧愤怒将明清击飞,一路上留下大滩混着内脏的血液。
“不许动!否则我杀了他!”明明已经战胜了,明明已经拿捏住他们的软肋,但看着胡启那骤然暴起宛如实质般燃烧的凶焰,阿鼻地狱的异象铺面而来,明正慌了。他不明白在受了那么严重的创伤后,对面的男人怎么还能有如此出力,有如此气势?!甚至,甚至如果再次以命相搏,明正会死!明正甚至也不确定,他手中捏住的生命,是否能依然镇住这个男人。
明正赌对了,虽然血色的凶焰依然在熊熊燃烧,但胡启却再没有轻举妄动。不多时,明清拖着伤体返回,他扔掉了手中空荡荡的丹药瓶,正准备再做些什么。“住手吧,我们耽误的时间够多了”明正叫住了明清,“你们断去双腿后,我们就离开,否则,我们现在就要了这娃娃的命。反正人药只要血肉也就足够了,你们自己选吧。”
话音刚落,只听得“刷刷”两声风响,胡启操控着尾巴将自己的双脚斩落!
“启哥哥!”
“不!!!”
胡萱和夏易同时发出悲鸣,然而胡启却微笑着对姐弟二人摇了摇头,随后凝视着明正、明清,一字一顿道:“她已经没有力量再战,废我一人足以。我弟弟就暂且寄留在你们那儿,现在,给我,滚!滚!!滚!!!”
万兽咆哮般的声浪回荡而出,胡启的威势没有因自断四肢而下降半分,反倒是这份果决与勇猛让他的凶焰再腾百丈!
“走”顾不得再放狠话,明正与明清提溜着夏易灰溜溜地飞起,在即将消失在胡启胡萱视线之际,他们将一个项圈套在夏易颈上,不见了踪影。
“萱,追踪术法生效了吗?”
“嗯”
“很好,你进屋,把老师给的疗伤、回气药全部拿来。然后把我特化隐匿的那套战甲取来,准备战第二场!”
巴士底议会大厦
罗斯·柴尔德揉了揉眉心,他的修为只能算中等,数小时高强度的争论已经足以让他感受到疲惫。说到底,柴尔德家虽然是热月共和国创始者中的一席,但与俾斯麦家那样来自波旁帝国的老牌拥地贵族相比,区区商人还未成长为纯粹的政治动物。然而,与自己的疲惫不同是,那位年岁已高的大人却依然神采奕奕,不由得让罗斯柴尔德在苦笑中又感到几分羡慕,于是他开口道“明公还未就餐吧?在下遣内人准备了一些餐食,可否邀明公同饮?”
“抱歉了,柴尔德小友,改天吧。家中有急事,先行一步。”老人其实已经渐渐不管事儿了,他将自己的责任逐渐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弟子和其他追随他的人,但这种淡薄在某种意义上却是政界最锋锐的利器。在婉言谢绝了邀请后,一阵清风涌动,老人便不见了踪影。
雅达利星,曼德维尔点附近。
人在真正绝望时的哭泣是没有声音的,就算再怎么努力,“破碎”的胸腔都无力震颤喉管,只能发出一阵阵嘶哑的呕哑。夏易软趴趴的被明正挂在腰间,脖颈上的项圈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空气和保护,让他在真空中维持着生命。胸前被超算玉髓插过的空洞已经被他们用拙劣的手法堵住,渗出点点淡蓝色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