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初迎继续向北走,从山脚下绕一圈就往城里开时,大舅妈扛着锄头从对面走来。
她还不知道初迎开出租,认了好一会儿,才扯着嗓子喊:“初迎。”
初迎只好停车,跟大舅妈解释她现在开出租,她没说开个体,大舅妈也不懂,就以为她给公家开车。
看钟念昭不停向她眨眼,初迎会意,并没有介绍他,避免尴尬,她只说:“我带外地客商来转转。”
初迎也担心这些亲戚一旦知道大表哥的身份会把他当成金主过度热情,那样很难脱身。
“都到这儿了,回家吃饭啊。”大舅妈从车窗处把手臂伸进来拉着初迎胳膊,热情邀请。
她的神情有些尴尬:“初迎,以前的事儿是我们做得不地道,你也别记恨我们,咱实在亲戚不能不走动了,走,上家坐儿会,我给你炖鸡,这客人也跟着一块去。”
她又扯着嗓子朝两栋房子喊:“他大舅,初迎来了,咱留她吃顿饭。”
初迎看出大舅妈是诚心留她吃饭。
不涉及到金钱还有根本利益的时候,他们对亲戚依旧是热情淳朴的。
大舅正在院子里做家具,系着围裙浑身沾着木屑出来,也极力邀请他们进去吃饭。
他们大概都想对之前的不愉快做弥补。
初迎看钟念昭没表示反对,完全任他做主,就一块下车往大舅家走。
一进院,大舅诚心留客,马上从鸡窝里抓了只大公鸡,杀了褪毛。
即便钟念昭跟陈周钊在长相上有三分相似,即便他说港味普通话,可之前三舅说他没成家没儿子,以大舅大舅妈的想象力,他们想不出来钟念昭是陈周钊的儿子。
农家养的土鸡鸡肉劲实,加上蘑菇粉条,炖完后是飘着黄油的一大锅,他们把二舅一家也叫过来吃饭,两个舅妈是气氛组,用不停说话跟夹菜掩饰之前的矛盾,吃完饭,略坐一会儿,初迎带着钟念昭跟小赋离开。
不想让大表哥大老远跑来一趟,感觉人情过于凉薄,初迎就解释说:“这些亲戚你也都看到了,也不是啥坏人。”她竭力为他们说好话,“实在是因为大家都穷怕了,我们也是这几年才吃上饱饭,现在吃粮吃油还是供应制,想要吃好也难,两岸工资差距太大,我们这才几十块钱,你们那儿是一千多块钱,我听说很多人逃港,大家前往百计去港城打工,没有回乡讨生活的,所以大舅二舅才竭力坚持三舅回去。”
钟念昭竭力去理解初迎的话,说:“我爸失望归失望,但从你这儿得知有个儿子就完全不在意这件事。”
回城路上,初迎说:“要是大舅二舅知道你是三舅儿子,不知道作何感想,回我家看看吧,我妈看到你一定会非常高兴。”
“好,只不过没给她准备礼物。”钟念昭说。
“跟我妈不用客气。”初迎说。
经过崇文门菜市场,钟念昭坚持下车买了些水果带上,等回到家,得知钟念昭是三弟儿子,陈秀镯哭得稀里哗啦。
她拉着钟念昭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三弟有家了,三弟妹把儿子养得真好,三弟不是一个人,不会孤苦伶仃的。
初迎心说你可不知道你三弟身边什么样的美女都有。
陈秀镯非要留钟念昭在家里吃饭,初迎说出去饭店吃,陈秀镯不肯,虽然去要花不少钱,饭菜更好吃,可说出去就是大侄子来她家她都没请人吃饭。
她上次就没管三弟,但不可能不请吃这顿饭。
她赶紧让出道出去买菜,又担心手艺不好怠慢了客人让初冬去饭店打包菜回来。
初冬拿了三个饭盒,问:“买啥菜?”
初迎塞给她一堆钱票,让她能买到什么菜就买什么菜。
初冬带回家一只烤鸭跟一饭盒炙子烤肉。
吃过晚饭,初迎把他送到清大招待所并定好第二天的行程,他们的集体活动安排中有故宫、长城、颐和园这些景点,他们就定好去历史博物馆,并且胡同半日游再加吃各种小吃。
历史博物馆就是后来的国博,这时候历史展区的国宝还都在地上,去了一趟博物馆,初迎感叹在京城长大,竟然没去过这地方,去了这一趟,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有文化了。
另外去老舍茶馆喝了五分钱一碗的大碗茶,又把豆汁、焦圈、爆肚、卤煮、豌豆黄、山楂糕、门钉肉饼、驴打滚、灌肠、炸酱面等等吃了个遍。
期间她还带钟念昭看他去港城前曾经当过学徒的布庄,指着古色古香的门脸她说:“几十年过去,布庄由私人的改成公私合营,又改成国有,现在是布庄后人购买下来经营。当年三舅但是担心连累家人才跑到港城去,他白手起家应该很不容易,三舅妈应该比我们了解得更清楚。”
“大表哥,当时三舅为什么跟三舅妈分开?”初迎非常好奇这段往事。
钟念昭本来就想把这段往事讲给表妹听,他说:“我妈本是一大户人家的养女,说是养女,只不过是我妈父亲原先是大户人家管家,为主家挡刀去世后他们收养了她闺女,我妈实际上只是大小姐的丫环。
后来为了家族利益,他们想要我妈替大小姐跟她的智障姻亲对象联姻,我妈不乐意,偷偷跟我爸相好,那时候我爸事业刚刚起步,在港城毫无人脉根基,他们要对付他很简单,直接让他一败涂地又变成不名一文的穷光蛋,把我妈送到乡下说她死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