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倾身,一手放在账册上阻挡他的视线,“我能帮忙的,皇甫斳,我比你想像的还要能干。”不知从何开始,她不叫他驸马、夫君,反而连名带姓的叫他了,虽然无礼但却感觉、两人更亲近了些,至少,她是这样觉得的。
他放下手上毛笔,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她,“我知道,但我常要在外奔波,你贵为公主,总是不便抛头露面。”
“反正我名声也不见得多好,我不在乎。”
“我在乎。事实上,我要做的事很多,着实没空陪公主玩办家家酒。”
她杏眼圆睁的抗议,“什么玩办家家酒?我并非要你陪,我是想帮忙……”
“那帮忙数银子吧,最近账房入账不少,我已指示下去,只要公主没有动到我规定的金额上限,都可以提领。”
她气炸了,“对,我是爱银子,但……”
他又再次的打断她,“我待会要进城,但得先将这些账本看完,所以请公主找别人哈啦……不是,是找别人闲磕牙去。”戴允浩想叹气了,他一直在跟她保持距离,但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什么意思?是说她在浪费他的时间吗?赛儿的心不禁有点难过。
“好,我不吵你了,但我要跟你一起上街。我……我要买些胭脂水粉,我们一起去,再一起回来。”她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出去,很快的指示丫鬟帮她重新梳妆后,甩开心中的挫折感,神清气爽的坐在马车里等着他,两名丫鬟则在另一辆马车中候着。
半晌,戴允浩一上马车,看到她时倒没再说什么。
在宽敞的马车内,她抱着软垫瞅着他瞧,他则是面向窗外,望着这幅活像上海世博展时,将清明上河图做成电子动态版的画面,如梦如幻,他犹如置身在北宋的汴京,而画轴里的人物就在他眼前活生生的出现。
但这里不是汴京,而是陌生的日兴皇朝国都,一个完全陌生的朝代与城市。
只是说陌生,但由随侍及金总管引路,短短半个多月来,他也已摸索得差不多。
这座城相当繁荣,百姓们豪爽可亲,商业行为亦十分繁盛,但也因如此,土地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不过,明明是皇甫家未曾分出去的土地,今日却有不少人急着脱售,大概是担心卖晚了,土地就会被让他控管,到时他们就一点好处都没了。
发现这个情形后,他要求归还土地,没想到那些占着土地的亲戚竟丢给他一个难题……
马车答答而行,赛儿见他面露思索之色,开始问东问西的,烦到他不得不把他今日外出要办的事向她说明。
原来,他这次要来找的是原先就占住皇甫家多年的杜大人,而这也正是皇甫家亲戚们刻意给他的难题。
他们霸占着一些以公款买来的土地不放手,却要他先把杜大人建成豪华宅第、住了近十年的黄金地段收回来后,他们才愿意无条件归还自己手上的那部分。
戴允浩查过了,杜大人靠山不小,长年以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笼络朝廷大官,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地方官,但进出皇宫可没人敢挡,因此明明肮脏事做了不少,却不曾出过包被抓,是个很难摆平的人。
终于,马车停放在宽敞而热闹的街道一旁,戴允浩跟赛儿下了车。
“我不能陪着去吗?”她刻意要在这里下车,就是因为杜大人的府邸离此不过半条街,但人潮多、马车难行,他势必得跟她一起下车,她便有机会再说服他,或自己走去找她。
他摇头,在车上他已经一再拒绝了,她怎么就是不死心?直视着这张美丽容颜,他反问:“我看来是像需要妻子壮胆的男人?”
换她摇头,“当然不是,可我是好心……”
“暂时先放手吧。”他总不能做什么都让她陪着。
“我们是夫妻……”
“赛儿,如果说以前的我太懦弱,你是不是也要负起部分责任?”
她咬着下唇勇敢直视他,“你的话不公平。过去是因为你太唯唯诺诺,总是求我陪你跟进跟出,不然你不愿走入人群、不愿去巡视皇甫家的产业……”
“但我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他直接打断她的话。
戴允浩明白她是担心、关心自己,也有些感动,但他们之间最好别涉入太多情感,他一直要自己保持着这样的理性。
赛儿眼一黯,是啊,他这阵子的表现多么抢眼、多么优秀,他成了一个不再需要她瞻前顾后、独立自主、处事果断的男人了,她应该为他感到高兴的,这不也正是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