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警察喜欢在发生过凶案的地方蹲堵。万一我回家时被抓到,后果将会很麻烦。于是我开车去了小区最远端的11号楼,然后从地下车库走到了4号楼。从负一层乘电梯上楼,然而我乘坐的货梯却在一楼停下了,我的心脏顿时就猛烈地跳动起来。我后悔没有走楼梯,因为电梯是个密闭的结构,如果被堵在里面就没有逃跑的机会了。这时上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她用昏花的眼睛在那排按钮上看了许久。我小声问她住几楼,她却听不见,这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我急忙按下关门键。等电梯开动起来,我才敢大声问她住在几楼,并替她按下了按钮。
下了电梯,我警觉地向周围看了看,没有发现蹲堵的警察。大门上贴着封条,想必母亲已经搬回了老宅。我轻轻地打开门,钻进了屋子。里面的东西摆放很乱,父亲的尸体被运走了,只留下了已经发黑的血迹。我径直走向卫生间,趴在地上寻找那个U盘。摸索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它。吹去表面的灰尘,我拿了两件换洗的衣服,正在我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我见到茶几上扣着一个相框,那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我把相框拆开,将照片取出塞到了口袋里。我深吸一口气,咬紧着牙关不让眼泪流下来。打开门观察了一下情况,确认安全后,我又原路返回到了汽车里。尽管我一路都小心翼翼,但在我发动汽车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一辆汽车跟上了我。
我立即加速离开,但他一路紧追不舍。进入直路之后,他猛地加速上来,用车头撞击我的车尾,差点害我的汽车失控。在他靠近我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脸,又是铁面人。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看来尽管我一直保持着对“意识区”的屏蔽,但神秘人终究还是从某些漏洞中嗅出了一些线索。他循着那些蛛丝马迹,猜到了我会回到家里拿东西。我想加速逃跑,但周围都是小路,车速实在不能太快。我也不敢将车开上环形路,因为那里可能会遇到堵车。突然我想到铁面人身上有枪,于是我立即将车开到地铁站的门口,打开车门冲了进去。
北京的地铁门口都是安检员,有个警察还牵着一条狗。我顺着人流快步走到安检口,铁面人站在人群中张望了一番,拨开眼前的人向我冲了过来。我跑到安检员身边,用手指着铁面人低声说:“那个戴面具的,我看到他腰上别着枪!”
警察们听了立即带着警犬围了过去。铁面人看到警察,急忙转身逃跑。我快步冲入地铁站台,钻上了地铁离开了那里。几分钟之后,我又倒其他线路跑到了四环,然后乘出租走高速回到了滨海市。在一家私人宾馆找到了新的藏身处之后,我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我想短时间内神秘人和铁面人应该不会再找到我了。因为神秘人最后一次入侵时,只是探听到了我脑海中的只言片语,现在我身上也没有了他的追踪装置,他不可能知道我在哪里。吃过饭之后,我到路上找了个拎着笔记本包的男人,并用控心术骗走了他的电脑。电脑读取U盘的内容,里面除了有几个word文档,还有一个父亲录制的avi视频。
我打开视频,看到父亲面对着摄像头,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说:“我刚跟门口刘大爷学的,从没用过这种软件,瞎鼓捣半天,才明白哪个对哪个。今天录这个录像吧,我是想告诉你点儿事儿。”
父亲的表情突然有点不安:“怎么说呢,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我不是你亲生父亲。我是他的孪生弟弟。他是个军人,参与了一个实验项目,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他从来没对家里提过,说是部队的纪律。可能与控心术有关吧,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祖训说过不能公开使用控心术,但因为家里成分不好,能出个军人也不容易,所以你爷爷也就没有阻挠。有一天他离开了家,留了张字条儿在桌子上,说如果他回不来,就让我替他把你养大。我当时看了挺害怕的,担心他出什么事儿,但又寻思可能是跟我开玩笑呢,结果他真的没回来。后来部队的人找家里来了,说他是特务,还用炸弹炸死了不少人。那年代,这事儿可不得了,家里人一听这话,也就没敢细问,连骨灰都没敢去领。”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他抬起头笑了笑说:“其实我从来没打算告诉你真相,怕你知道后出去惹事儿。我也承认自己有点私心,因为我不想白养你二十多年,最后让你叫我二叔。但上个月有几个穿军装的人找到我,问他还有没有直系亲属。说是部队想要给你父亲平反,把他定为革命烈士,要找他的后代。我当时不想告诉他们,怕你知道后埋怨我不跟你说实话。但我前思后想,又觉得我哥不能白死,这事儿还是得让你知道,所以就把你的地址告诉了他们。”
他叹了口气道:“但是昨天晚上,有个陌生的女孩找到了我,她说自己是警察。她打听了一下那伙儿人都跟我说了什么,然后就说那伙儿人都是假军人,刚刚都被抓了起来。我问她你知道你父亲的事儿了吗,她说可能还没有,她还反复说要我对你保密。我就琢磨这事儿不对,如果那伙儿人是假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不是你亲爹呢?还有既然那些人都被抓了,还跟你保个什么密?我当时想对她读心来着,但最近我脑力越来越差了,也没法判断出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所以刚才就给你打了个电话,催你赶紧回来。”
他笑了笑说:“我这真是跟你瞎耽误时间了,其实这些事儿,一会儿等你回来也能告诉你,但我就是怕到时候又给咽回去了,所以还是图个保险,先在这里说清楚了,免得以后没机会跟你说。我……其实今天,我最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些……”
父亲的眼圈突然红了,露出了一丝悲哀的表情道:“儿啊,最近我去体检了,肺癌晚期。我没敢告诉你妈,省得她害怕。也不想告诉你,怕影响你的事业,这种病我心里明白,到晚期就没治了。去医院治也是瞎折腾钱,有那钱我不如给孙子留着!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到现在也不找个女朋友结婚……”
听到这里,我顿时痛哭起来,涌出的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录视频给你,是我实在没胆量告诉你这些话,但我又怕等到我走的那天,万一你不在我身边……所以我会把这个视频交给你妈,等你看到它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吧!唉,你也别伤心,没事儿!要说死这事儿最公平了,甭管你王侯将相,还是一介草民,都逃不了这关。你爹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儿,死后要是有天堂地狱,我肯定上天堂!要是死完什么都没有了,那就更好,落个省心。”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穷一辈子,也没什么留给你,只有点练习控心术的心得,这些天一直想早点给你,但你一直忙也没空回家。那些资料在U盘的文档里,都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你有空可以学学,对你肯定有用处。还有你记住了,懂控心术是一件好事儿,老天给你这能力是他看得起你,所以你要多做善事儿,就算你不做善事儿,也不能做坏事儿。做人要无愧于心,别将来给自己留遗憾,等临死的时候,老想着自己做过什么缺德事儿,那得多别扭啊!好了,不说了,我该去做饭了!一会儿等你回来,咱们爷俩一块儿喝两盅!”说着他站了起来,然后视频就结束了。
看罢视频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痛,趴在桌上号啕大哭了起来。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后,我抹干净眼泪,打开了U盘里面的文档,里面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我去卫生间洗了洗脸,出去找门口的打印店把文档打印了出来,然后带着这些资料与U盘,离开了暂居的住所。如果我的敌人真的是军方,那么为了安全,我还是有必要一天换两个住所的。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一边看着那些笔记,一边琢磨一件事:那个来找我父亲的女警,她为什么要撒谎,她究竟是谁?她有何目的?我又如何才能找到她?想着这些,不一会儿我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