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安局的高官里有先生的高中同学,因为他和先生只是认识而已,而且的确是个有能力的人,所以当初查理并没有追究他。他很正直,我们已经想办法通过他拿到了莫里的证词。”夏利冷淡无起伏的声音从通讯器的那头传来,“光辉党内部虽然还对你有些争议,但是已经暂时团结起来,准备先替你洗去污名,再在党内讨论选举新党魁的事情。也就是说,接下来那群老头子们也会帮助你。”
莫里,就是查理用来诬陷艾金泄露行政星机密的那个玛萨籍资本家的名字。而夏利口中的“先生”,指的则是邓恩·霍克。夏利曾是邓恩的秘书,邓恩在星期一事件前曾对他有所托付,因此他后来承邓恩遗志,继续辅佐艾金。
“孜山出版社旗下大大小小几家纸媒和线上媒体已经准备好了通稿,随时都可以发出去。”夏利接着道,“诺菲林本来就有一部分民众对查理不满,可以借由他们来引导其他民众联想查理和之间的关系。”
夏利向来是个周全细致的人,所以艾金才能很放心地把诺菲林那边的事情全部交给他来做。
艾金满意地笑道:“这可是人们最喜欢的阴谋论,反响应该会很不错。”
在星际网络极其发达的这个时代,媒体舆论渐渐地参与到了政治里,其话语权越来越大,用好了,就能使它成为一把利剑。
不过,还是多亏了加菲尔德递来的消息,艾金才能够赶上和查理同时出招,否则就要落于下风了。
但,加菲尔德的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考虑到加菲尔德与他存在着一层旧情人的关系,查理是肯定不会开诚布公地和加菲尔德说这件事的,加菲尔德一定还有别的消息渠道。
如此想着,艾金借用了国宾馆的公用电话,打到了法务大臣办公室。那个办公室是之前艾金用过的,所以他还记得号码。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加菲尔德似乎正在办公,随着他的声音传来的还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艾金短暂地沉默了一阵。
加菲尔德半天没有听到对面的声音,有些疑惑地又问了一声:“喂?您好?”
“菲尔。”艾金终于出声了,“你最近还好吗?”
加菲尔德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艾金的声音,连忙坐直了身体,尽管艾金并不能看见他现在的样子:“艾金……怎么会是你。”
“怎么,你不愿意听我的声音吗?”艾金笑了一声,“谢谢你的消息,菲尔。”
加菲尔德好久没有听见艾金那么柔和的声音了,居然鼻酸了一下,急忙道:“艾金,我愿意帮你。我真的还对你……”
“菲尔。”艾金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你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加菲尔德说到一半的话被迫噎了回去,他明白了,艾金并不想听他说这些矫情的爱语,艾金只想听有用的话。说心里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加菲尔德有些难过地回答道:“是兰德尔告诉我的。他被查理关在了家里,就趁机窃听了查理的书房。”
这个答案倒让艾金有些意外。他以为帮他逃狱已经是兰德尔愿意为他提供的最大的帮助,却没想到兰德尔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这样啊。”艾金轻轻地叹了一声。
这下艾金明白了。加菲尔德不是个非常果断的人,他总是需要犹豫很久才会去决定一件事情。看来加菲尔德忽然决定要帮他,也是兰德尔在身后推了他一把。
“我不想输给他。”加菲尔德低声道,“我不想什么都帮不上你,艾金。”
“在监狱里强奸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艾金毫不留情地说道。
“那个时候我是在生气……气你打掉了我们的孩子。”加菲尔德支支吾吾道,“我恨自己软弱,既反抗不了查理,又救不了你。”
艾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忽然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一提到那个才两个月大就已经丧生的孩子,艾金就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他以为自己可以早早地释怀,但却总是做不到。一个鲜活的生命从他的子宫里被剥离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能不能不提它了。”艾金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快要从眼角落下来了,“让我忘了它吧,菲尔……”
加菲尔德听出了他声音的颤抖,立刻就慌了:“艾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你别哭,别哭……”他完全受不了艾金的泪水,艾金一哭,他就难受得要死了。
“……我没哭。”艾金抽了抽鼻子,用手背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我没哭。”
“好、好……”加菲尔德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温声转移话题安抚着他,“艾金,诺菲林的栀子花都开了,黎加到处都是漂亮的白色,特别好看。答应我,早点回来看,好不好?”
“……嗯。”艾金哽咽着应了一声。
加菲尔德又好声好气地哄了他好一阵,艾金的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挂掉电话以后,加菲尔德有些抓狂地扯了扯头发。他让艾金哭了,他又搞砸了。
艾金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洗了把脸。他望着自己映在镜中的通红的双眼,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都已经三十五岁了,距离那次流产也过去了十三年。现在的他,比从前成熟、比从前坚强、也比从前冷情了,却依然会为了那个孩子控制不住情绪而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