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儿必不会?做教为娘伤心的事。”谢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人家小娘子人生地不熟来咱们大宁国?,她又帮你御敌成功,算是断了归家的路,若你再待她不好,那?她真就无家可归了。多?疼疼她,可别?把媳妇气跑了。”
“儿子知道。”谢安平没?料到谢老夫人这般好讲话?,那?塔娜运气倒好,遇上了她这样?温厚的母亲,往后的日子应当也不会?不好过了。
谢安平夜里回入宫面圣,正好把塔娜的事过一过明路,请官家赐婚。
皇帝知晓谢安平定下?的妻子塔娜是这一回与阿格塔之?战的功臣,倒也没?说什么,好脾气地赐了婚,还笑?着?夸赞了一句“虎父无犬子”,谢安平如今已经?成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大宁悍将了。
谢安平望着?这个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天子,心里蓦地一沉——没?见过战场血气的儿郎,却操持老气横秋的语气,在帷幄之?中运筹,出些纸上谈兵的谋略。
他一想到这一回若非塔娜叛变,还不知京中军需几时能送往地方?藩镇。毕竟饿肚子还要提刀应敌的军将们,唯有死路一条。
好在他早想好了法子,安排地方?百姓开始种植与畜牧,同草原上的胡族一样?,囤积吃食。
这般,朝廷中再起恶毒心计,他的兵也不会?深受其害。
既要他保家卫国?,又提刀背刺他。
怎会?有这样?的天子……说句难听的,这般折腾下?去,不出百年,大宁国?定又有一场风雨了。
是皇帝自个儿折腾自家的寿数!
只是谢安平前脚刚走,皇帝严盛就砸碎了一只兰草绘纹白瓷茶碗。一时没?留神,他的掌心被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子淅淅沥沥往下?落。太监们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严盛嗤笑?一声,终是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将怒火宣之?于口。
不能轻易疑心旧臣啊,说出去的话?都是刀子。
这里没?他信得过的人。
“传刘云见朕。”
“是。”
内侍们急急忙忙奔波,一面传太医,一面寻刘云。
严盛的伤口不深,上了药,包了白巾就好了。倒是刘云见状,装模作?样?跪倒在地:“陛下?何苦为那?起子小人动怒?”
“小人?”严盛笑?了,“堂堂安国?将军,在尔等口里,竟成了为非作?歹的小人?刘云,你大胆!”
“奴该死!”
刘云抬手便扇了自己两个耳刮子,要打得响亮、漂亮,喝堂会?彩那?般,还不能沾了血,污贵人的眼。这宫里,一记眼神、一个话?音儿都有门道,掌控不好度,便是死路一条。
皇帝的话?是说给外人听的,随侍的奴仆鱼贯滚出了殿门后,刘云才敢斟茶,给严盛消消气儿:“安国?将军,老奴是不敢讪谤,老奴骂的是那?起子忘国?的佞臣!嘴上说为国?捐躯,结果自家后宅就起火,同胡族皇亲勾结上了!谁知胡族公主?献计一事是真,还是小人故意这般说起,为自家联姻添彩呢?倒是厉害,后路都给自家想好了,国?要是出了事儿,转头便成他族驸马投敌呗。”
刘云给严盛上眼药,蓄意搬弄是非。
这样?小伎俩的怪话?,傻子才听不出来他说的是谢安平。
殿内无外臣奴仆,皇帝也不必虚张声势做给旁人看。
他盯着?碧绿的茶汤面,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谢将军起了反心?”
“这话?奴不敢说。”刘云讪讪一笑?,“谢将军保家卫国?,战功赫赫,是藩镇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奴只怕啊,谢将军家中的这位亲眷没?点爱国?骨性,乱了谢家往后骨鲠之?臣的血脉,怕是谢老将军泉下?有知,也会?痛心呐。唉,谢将军真是糊涂!”
“呵。”严盛冷笑?一声,不语。
良久,皇帝问了句:“看你和谢安平不对付,是在藩镇喝饱了气儿回来的?”
刘云和君王相处,这一点是真的聪明。他不搬弄是非,在主?子面前就演出个全无心计的样?子,让主?子帮他摆平恩怨。
说到这里,刘云抹起了眼泪花子:“奴也不瞒陛下?,他一回回同奴讨军需,奴怕陛下?怪罪,不敢立马应了。您猜怎么着??他提溜奴的衣颈子,喊奴上阵杀敌去!奴要是有那?能耐,扛着?一把大刀也就上了,奴这样?的人上战场,可不是添乱么?!况且,奴是陛下?任命的监军使,即便他瞧不上宦臣,也该给陛下?留点颜面……”
自古以来,君王都不傻。他未必信全了刘云,不过是老阉奴的话?正合他心意。
严盛杀心渐起,眼下?却不动声色,只无所谓地笑?了笑?:“谢将军不过同你开个玩笑?,也值当你特地来朕面前搬弄是非。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是。”刘云摸不清皇帝的心思,但他知道,先前那?番话?,该是皇帝想听到的。否则,执掌予夺生杀的君王又岂会?这样?轻易饶过他呢?
今日这步棋,还是走得冒险了……要不是谢安平实在难缠,刘云也不会?冒进行事!真是该死的,上次的局竟被他破了!
……
谢府,入夜时分。
塔娜今日在谢安平的指点下?,蒸了桂花崖蜜米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