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丢下饵料,诱惑沈香投奔宦臣。他给她摆了平步青云的天梯,且看沈香愿不愿意登台了。
沈香没有立时答复,只深深鞠躬:“下官送刘大监回?宫,您当心足下,慢走啊。”
她自然愿意打入刘云的阵营,只是仅仅凭借一席话,她就倒戈——谄媚上峰的目的太明?显了,刘云未必会信。
这样瞻前?顾后,慎重行路,才像她这种“好拿捏”的小?人物。
既开演了,就得万无一失。
待刘云走了,沈香才感到腿软。她虚扶茶案子落座。腚下的软垫真踏实啊,她悬着的那颗心也?稍稍放下了。
只是掌心仍诸多热汗,摸茶盏润喉,手上都打滑。
还是谢青入了屋舍,信手接住了险些摔碎的瓷碗,递到沈香唇边,小?心喂她一口?。
“方才怕吗?”
沈香抬眸,见是谢青,笑得见眉不见眼:“闲谈时还好,事后想想,有点受惊。”
特别是她知道刘云那层皮囊子底下蛰伏怎样的凶性,连公爹谢安平都对付不了的人,她能?堪大用吗?
沈香看了一眼自个儿的掌心纹路,曾有先生给她算命,说她的寿数很?长。
不会轻易死的。
谢青抚了抚沈香的脸,温柔称赞:“小?香做得很?好了。”
“是吗?”
“嗯。”
今日和刘云切磋,沈香方知凶险。
她道:“还有一事,我必须要做。”
“嗯?”谢青不解。
“今夜,咱们去拜祭一回?兄长吧。”沈香的唇色抿到青白,“我不知这事是对还是错,但我明?白,无论?我做什么,兄长都不会怪我的。”
沈香要做的这件事惊世骇俗,世情所不容。
奇怪,她和谢青成了同路人了,都在“作恶”,离经叛道的“恶”。
月黑风高夜,她拿着铁锹,一下又一下凿开了兄长沈衔香的墓。
明?明?是沈香执意要这样做,眼泪却落得很?凶。
假惺惺吗?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小?娘子哭得抽抽搭搭,我见犹怜。
谢青被她作闹到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
他既心疼她,又暗叹小?娘子何苦自我折磨。
“要我帮你吗?”谢青没有俗人的欲念,干伤天害理的事,心里负累也?不重。他手上够脏了,虽都是歹人的血,但也?很?教他恶心。他可以帮沈香的。
“不要!”沈香吸了吸鼻子,声音瓮瓮的,“从前?都依仗您的庇护,如今也?轮到我为您做些什么了。我可以的,您且看着。”
明?明?是夏夜,怎会这样冷,教她瑟瑟发?抖。
沈香咬紧牙关,继续往下刨土。
终于见到了沈衔香的棺材。
沈香撬开棺木,用重器砸碎了兄长的尸骨。她是刑部的官人,知晓男女尸骨的差异——男尸的骨盆腔高而窄,女尸盆低且阔,还有眼窝的不同……有经验的仵作一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