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个一文不值只知道闯祸的丫头换取仙洲的安宁。”
“裴宁,你别管我了,都是我自作自受,不好好呆着,只会惹麻烦,我都已经习惯了,快些逃吧。”
裴娇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中,她纤秀的眉微微舒展开来,隔着厚重的铁笼,素白的手贴在赵初蔻的面容上,将她面上的灰尘尽数擦去。
她的瞳孔泛着温柔的月色,声线如同蓬莱洲轻盈的水。
“没有人应该被活活牺牲,也没有人会喜欢一直被放弃。”
哪怕心是铁做的,也不会习惯被抛弃。
就如那时的她,哪怕在心底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个交易。
可也难免心中会有些许期待,希望自己不会被放弃。
“放心,我会救你出去。”
赵初蔻心中泛起酸涩之意。
她这一生于偏视中度过,家中长辈灌输的思想一度折磨着她。
她试图逃离禁锢,逃向外头的世界,曾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可是她这辈子应当始终忘不了了,有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姑娘,她眼睛像是一泓秋水明亮动人。
同她说“小姑娘也能创造奇迹”,告诉她“没有人应该被牺牲掉”,承诺她“放心,我会救你”。
她胡乱抹了把眼睛,万般情绪化作一声短促的哽咽:“……嗯。”
·
在裴娇得知此番宴席便是引君入瓮的陷阱后,她便暗中开始用灵力探查周围情势,企图找出半点蛛丝马迹。
很快地,她便发觉,那些明媚皓齿的舞姬,弱柳扶风的侍女,甚至连划桨的船夫,都步履轻盈修为难测。
果然不简单。
碧水烟波之上,灵渊仙府的仙舟之上端坐着几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赵君之位于身旁,低眉敛目自顾自饮茶。
而远远隔着一方接天碧荷,南晏魔君于垂坠的珠帘之下,神色不辨喜怒。
只隐隐勾勒出一方剪影,却有着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裴娇右眼一片黑暗,只能看见半边湖光山色,这时头顶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声响,“斟酒。”
她恍然抬眸,与端坐于珠帘之下的顾景尧对视,才后知后觉,他似乎先前便一直在盯着自己。
鬿雀烛龙并不在舟上,想来便是在其他地方埋伏着。
她缓步走过去,扶起袖摆,提起酒壶。
对面仙舟上的老者尚在高谈阔论喋喋不休,无非是客套地恭维魔君年少有为。
随后提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之说,妄图说服他一同对抗北魔域。
在一通长篇大论后,那老者停顿片刻,饮茶过后抬眸笑问:“不知魔君意下如何?”
裴娇一怔,反观自己身旁的顾景尧神情恹恹,坐姿懒散。
面对那老者的客气询问恍若未闻,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呃,她垂落下的一缕头发。
裴娇默不作声地悄然挪步,那缕头发便自然而然地从他手心滑落。
他终于有了些反应,像是丢了会心的玩具,恍若远山的长眉微蹙,抬眸看向她,语气压抑颇有不满,“离这么远,是担心本君吃了你?”
那被冷落的老者面容略有尴尬,皱眉望向裴娇的方向。
裴娇顿时觉得头顶上多了无数道视线,从蓬莱洲湖面四面八方而来,像是刺一般钉在她头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