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旅的眼神开始放空了,他突然觉得偌大的学术报告厅,很压抑。这种感觉,尤旅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或者说,每当尤旅有这样的感觉,他都会拿起手里的画笔,把那种情绪,全部通过画布宣泄出去。
尤旅想起了那个记者的提问,是的,红色在尤旅的眼中,象征着暴露,象征着血腥,象征着宣泄。他要把他的仇恨,全部通过画布展现出来,他恨不得,他使用的,不是颜料,而是人血。
只有人血,才能让尤旅痛快,他恨不得,把那些人全部杀了,特别是,男人。
尤旅的记忆,飘回了很多年前,具体是多少年,尤旅记不清了,他也不想去铭记,因为,那是一段凄惨的记忆。有的时候,尤旅很希望能忘记那些记忆,可是,那记忆却始终挥之不去。每一个夜晚,尤旅都被梦魇纠缠着。
尤旅还记得,他跪在老人的面前,哭着求老人:“求求你,让我忘记那些记忆吧,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老人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着尤旅的头:“孩子,有些人能被催眠,有些人不能被催眠,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让你忘记。”
尤旅绝望地流下了泪水,他知道,那些记忆,要跟随他一辈子了。只是,尤旅却不知道老人在转身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等尤旅离开的时候,老人才笑呵呵地自言自语了一声:“如果你忘了这一切,你还会跟着我吗?”
每一个深夜,尤旅都会被噩梦惊醒,他起来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卧室,满头大汗。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跟着尤志刚四处漂泊了。尤志刚,对他不好,尤旅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他在想,天下怎么会有不爱孩子的父亲呢。尤志刚发脾气的时候,幼小的尤旅还自我安慰:一定是父亲因为生计太疲劳了,所以才脾气不好。
尤旅就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下,跟随尤志刚漂泊了很久。
一切,都在那一天改变了。
尤志刚带着尤旅,进了一个新家,尤旅不敢想象,漂泊那么久的他们,竟然有一天能过上这样安定的生活。尤志刚让尤旅叫那个接近老年的男人爷爷,叫那个俊俏的男人哥哥,尤旅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叫了一声:“爷爷,哥哥。”
老年人很高兴地抚摸着尤旅的脑袋:“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尤旅上下打量着这栋房子,这样的年代,能有这么一大栋房子,几乎是普通人不敢想象的。尤旅有些欣喜,很快,他的目光和那个俊俏的男人对上了,他发现,那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尤旅很快就把目光挪开了,他才十岁,有些怕生。
这一天,尤旅一家,吃上了多年以来的最丰盛的晚餐,老年人一个劲地给尤旅夹菜,年轻的男人一直盯着尤旅看。
“志刚啊,既然进了我们家的门,那就开始替我打理生意吧。”老年人对尤志刚说。
尤志刚有些激动:“父亲,我会尽力的。”
这是尤志刚第一次叫老年人父亲。尤旅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但是,他没有多想。
晚上的时候,尤旅一个人住在一间偌大的房间里,房间里,什么都有。尤旅在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支铅笔,尤旅很欣喜地又找到了一张白纸,尤旅拿起铅笔的时候,突然觉得,或许以后一辈子,他都要和笔作伴了。
尤旅在白纸上涂涂画画,他很认真,认真到,有人进了他的房间,他还不知道。当一双苍老的手,抚上尤旅的脖子时,尤旅吓出了一声冷汗,他猛地回头,看到了一张慈祥的面孔。是老年人,尤旅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爷爷。”
老年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孩子,你喜欢画画?”
尤旅想了想,点了点头:“我喜欢。”
老年人呵呵一笑:“明天,我让下人去准备一些彩笔和画纸给你,喜欢画,就画个够。”
这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尤旅对老年人千恩万谢,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可是睡觉的时候,尤旅又猛地从梦中惊醒了。他梦见,老年人,俊俏的男人,都对自己阴笑着,他们从善良的人,变成了恶魔,他们的魔爪,伸向了自己。
第二天,老年人果然让下人准备了很多彩笔和画纸,从这一天开始,尤旅终日都对这些东西爱不释手。尤旅,也终于开始上学了,大家都知道,尤旅有个很有钱的爷爷,就连学校的老师,都对尤旅很照顾。
夜里,尤旅正在画画的时候,尤志刚突然抢过他手里的笔,怒喝:“终日玩这些东西,能有出息吗?”
尤旅的眼泪落了下来,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道更加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孩子爱玩,就让他玩!”
尤志刚恭敬地转身,他叹了口气:“父亲,这孩子,还是要严加管教。”
老年人冷哼了一声:“画画没有出息吗,孩子,我让你画,看谁敢拦你。”
尤志刚不敢再说什么,走了出去。尤志刚在自己的房间抽烟,他的妻子走了过来,她问尤志刚怎么了。
尤志刚摇了摇头:“没事。”
尤志刚,不敢去抵触老年人。他好不容易才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他怎么敢让老年人生气。
尤旅对老年人更亲昵了,经常,尤旅都会在老年人的怀里,慢慢地,尤志刚也不再反对尤旅画画了。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在一个朦朦胧胧的深夜,尤旅突然觉得有人趴在了他的身上,尤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伸手开了床头的灯,他发现,俊俏的男人,爬上了他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