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竟晴了,风也停了,阳光很好。
“刘亭长,您小心脚下,慢慢走哈,咱不急。请,您请。”
有两个狱卒弓腰弯眉在前开路,后有衙役佩刀护送,从县衙到囹圄的路,就差铺了鲜花击鼓吹箫夹道相迎。刘野走在中间,怎么不算意气风发了。
秋日的天空竟有那么蓝,像一片汪洋,微风如此温和,如同情人的爱抚。
“干吗啊这是,太隆重了,我这是糟了难要下狱去,瞧你们这番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衣锦还乡哩。过头了,老蒙,别为着我的事,上头来责罚,不值当。”
刘野面上笑着拒绝,心里早乐开了花,亲娘咧!我的个乖乖。
咱老刘打‘梦倾阁’露相那一刻起,人群的欢呼,为她鸣不平的声音就没停过,再到下面人的礼遇,怎么说了,一种侥幸心理被全然满足的痛快。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在沛县这些年谁没有受过您的恩惠?我们这点微末的功夫能让您抬眼皮瞧一瞧,就算我等之幸了。刘亭长,您看,咱到了。于头还在门口等着给您接风了。”
老蒙遥手一指,囹圄大门口翘首期盼的人冲了过来,是端茶的端茶,迎接的迎接,寒暄的寒暄。于其首当其冲抱了刘野,再亲热地拉起她的手,止不住地喊,“稀客啊,稀客啊。”
“老刘,你大胆往前走,包你这几天过得舒坦。”
于其几乎算是推着刘野进囹圄。
原本阴森恐怖充满血腥味的囹圄一整个大变样,是鲜花挂壁,灯火通明。狭窄的走道上居然放了香炉,炉子里不知道染着什么香,好闻得要命。
关押刘野的牢房也大得不正常,被人装饰过,染了味的粗糙柱子焕然一新;外头一层加了木板,木板中间夹了隔音的棉絮泥土;小窗被凿得更开,外头的秋风正吹着薄纱飘逸;桌椅、软床、全是红木的;甚至贴心隔出茅厕和沐浴的地方。。。。。
“?”
刘野望着周遭空旷的牢房正疑惑,于其上前说,“她们太吵闹,我给挪去别地了。别误会,我可买不起红木,这些都是曹香曹大人派人送来了,我就搭了把手。哦,对对对,只要喊一声,热水十二个时辰不间断供应。”
于其笑着指那浴桶,“您就放心住着,要是有美人来,我们立马消失。”她笑得揶揄,一幅我懂,我都懂,您老人家的风流债那么多,我们完全瞎了,聋了,完全不知道。要是人来太多冲撞了。我们也可以兼职私人感情调解师哦,包您住得满意,住得舒心。。。。
“老于,过了。”
刘野有些受宠若惊,想要拒绝,她是来坐牢的,还正好想借着这点安静的时间,想想未来的路了。虽然也没什么好想的,不就是人家按捺不住心里的贪欲想鲸吞了她吗?她就大大方方地来,定要做一场大龙凤给人看,看看她是怎么从泥潭里干净走过不染尘埃的,顺便正大光明地离开沛县。
“啪啪啪~”
于其,没接刘野的话,面朝大门拍拍手,门里的日光正正好,渴望的亮光中下走出一队身姿婀娜的佳人。他们端着酒水、果子、抱着古琴,琵琶,躬身问了个好。
“刘亭长好,奴家来伺候您。”
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对着刘野上手了,是挽着,簇拥着,香甜腻的香风直扑面门。
吓得刘野回头连声呼救“老于,救我,老于!我是有家室的人,使不得,可使不得。。。。。”可是那扬起裂开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下来。
“刘亭长,您老随便造,这里啊,隔音着哩!”
于其和衙役们眼对眼,嘴对嘴——狗日的艳福不浅!
哄笑着出了门去,囹圄里的琴弦撩拨哦,只怕晚出去一步,骨头都要酥在里头了。
沛县,县衙后堂,院墙围起来的四四方方的小天上笼罩着一片乌云,阳光射不穿。
“我的个青天老爷哟,刘亭长冤枉哦。”
“嘭!”
“嘭嘭!”
“嘭嘭嘭!”
鸣冤鼓又被人敲响,急促的鼓声响个不停。
“可怜我孤儿寡母哟,孩子的爹被人拉了去,还不知回不回得来哟,良田只得两叁顷,弱牛一小匹,活不下去咯。我的父母官哦,是您心善派了刘亭长来我小破屋,修屋的修屋耕种的耕种,这才捡回我可怜的一条贱命哦。。。。”
“贾大人哟,您开开眼,贼子宵小未除,怎么让好人糟了难。。。。。”
嘈杂的唱腔喊冤,不死不休。
清清楚楚传到贾郝仁耳朵里,她快被人搞疯了。地上的碎瓷片,“砰”的一声,冒着热气的茶汤又洒到坚硬地面,价值几金的茶盏炸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