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教室门已经锁上了,不过二楼有个供给各班放杂货和体育设备的空教室,外面冷空气冻得人手脚钻心的疼,教室里面多少要好一点。
谭冥冥急匆匆拽着杭祁走进教室,回过身去关好门窗,才手脚麻利地拉了两把椅子,让他坐下。
杭祁微微翘起嘴唇,视线落在她身上,但谭冥冥一门心思只紧张他手背上的伤口去了,压根顾不上抬头。
……到底怎么弄的?
谭冥冥从他的药袋子里翻出碘酒来,望着他白生生的手背上这条深得扎眼的血痕,真是想不通,车棚虽然年久失修,偶尔会有一些螺丝钉突出来将人划伤,但杭祁每天上学放学都要去那里拿自行车,怎么还会这么不小心?
难道最近没和人打架,就开始走霉运了?!
但她这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刚才杭祁单手不方便,绷带没缠上——幸好没缠上,否则绷带黏在血迹上了,自己还给他扯下来,上碘酒消毒,将锈迹擦掉,再重新缠一遍。现在就只是伤口渗血,反而步骤会少很多。
“杭祁同学,你忍着点痛啊。”谭冥冥低声道。
杭祁望着她,没吭声。
谭冥冥便自作主张地开始下手了,她皱着眉盯着他手上的伤口,用棉签蘸取了碘酒,小心翼翼地擦在那道长长的伤口附近,然后又换根棉签,却擦拭周围的锈迹,几秒钟的功夫,她一下子抖着手用掉了小半袋棉签……
不过,总算是将斑驳的血迹给擦干净了。
接下来缠上绷带就好了,谭冥冥赶紧扭头去将绷带拿来,因为没有剪刀,她用嘴咬了一下,撕下来长长一段。
而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他手背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血了。
……光是看着,谭冥冥都觉得疼死了,但他好像没什么知觉似的,一直都安静冷淡,没发出任何声音。
谭冥冥一边缠着绷带,一边忐忑地抬头看了眼杭祁,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他手弄坏了,他揍自己一顿。
说实话杭祁并不是随便揍人的人,他平时冷冰冰的不理人,可从不会主动挑衅别人。
但谭冥冥是亲眼见过他和周岩干架的,周岩那叫一个惨烈,满脸鼻血,门都快被撞坏了!所以谭冥冥心里面为杭祁的伤口感到微微心疼的同时,又难免不由自主地有点发怵……
不过,杭祁坐在椅子上,半垂着眸子,心不在焉的,看也没看自己。
窗户外的寒风呼啸着刮,撞击而来,他也没怎么注意。
全程更是紧紧闭着唇,连“嘶”声都没发出一下。
……谭冥冥这才放下了心,神情有点得意,看来自己还是很轻手轻脚的,没让他感觉太疼嘛!
而杭祁另一只抄在校服口袋里的手却是忍不住紧紧攥着,掌心里全是汗,他没想到,她好像根本没有包扎经验,刚才将绷带狠狠一缠的那一下,快把他手给缠断了。
杭祁绷着下颌,隐忍不发。
缠好了绷带,谭冥冥感觉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就是外面天气那么寒冷,很容易被冷空气灌入伤口里面,造成破伤风,所以最好还是要去打一针破伤风。
可是——
等等,杭祁有钱吗?!
……但是这样直接问出来也不好吧,肯定会伤少年的自尊心的。谭冥冥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算了,暂时还是不要提起这个话题吧,要是到时候杭祁没钱打针的话,自己再偷偷帮忙……
方才是因为心急,所以谭冥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动地把人拽了过来,可这会儿,包扎完毕,空教室里除了体育设施之外,就他们俩人,空气一时之间寂静无比……
谭冥冥便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在杭祁看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刚好杭祁又不期然抬头,淡淡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谭冥冥直接就脸色一热。
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在杭祁看来肯定无比地奇怪吧,说不定还会把自己和那个暗中搞事情的人联系到一起,于是谭冥冥连忙磕磕巴巴、欲盖弥彰地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叫谭冥冥,坐在教室第三排。”
“都是同学,帮个忙而已,你不用介意啦。”
她感觉杭祁这样冷漠的性子,即便多次在学校升旗仪式、公告栏下遇到她,在教室里瞪着她,也可能还没特地去记住她叫什么。
杭祁视线半垂,将绑好绷带的手收了回去,手心出汗更加厉害,静了两秒:“……嗯。”
嗯是什么意思?
……嗯嗯嗯?
……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是嫌自己烦想揍自己一顿,还是想道谢但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