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心让甘甜独自离开,黎叙打电话让司机等在礼堂外送她。
礼貌道别,等坐上卡宴后排,甘甜嘴角的笑容就扬了起来,一路上没下去过。本就漂亮出众的人,两边的梨涡蓄了蜜一样甜,笑吟吟的模样很容易就能把身边的人感染。
驾驶室的司机从黎叙上学起就在黎家做司机,对跟黎叙一起长大的甘甜也非常熟悉,后视镜打量了年轻女孩几眼,露出长辈关切的笑容:“小小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小小姐”。
略显拗口的称呼,是蓟城圈子内部对于甘甜心照不宣的“尊称”。
这个称呼后头的隐晦含义一言难尽、好坏参半。既是各家卖了盛家面子,对甘甜的摆出了宠溺姿态,又时刻展示着甘甜不明不白的养女身份,永远不是名正言顺的“盛小姐”。
15年前,盛家小女盛览月被绑,绑匪索要天价赎金,并放言,报警就撕票。价码虽大,但也不足以动摇盛家根本。麻烦的是绑匪要求用外汇现金交易。
夜深,换汇不易,盛阅丘不得不连夜召集盛家人筹钱。
这一召集,召出了事。
盛家旁支众多,纵情欢场的纨绔不少,平日也无碍,左不过是花些小钱,比起让这些人进入盛家公司成为蛀虫惹事生非,让他们沉溺温柔乡反而更省事。
盛佑便是纨绔之一。
接到电话时他刚和某个流量小花踏进酒店大堂,一听是盛阅丘的女儿出了事,酒醒了大半,丢下美人匆匆往老宅赶。跟拍小花的狗仔嗅到不同寻常的意味,油门一踩,跟了上去。
铺天盖地的新闻席卷蓟城时,盛阅丘和甘纯芝最后一次收到绑匪主动发来的消息,一封用境外ip发来的邮件。
照片里,只有一只粘着泥土和血污的红色舞鞋,小女孩的款式,鞋面上还有一朵稚嫩的卡通小花。
自此,盛览月失踪,音讯全无。
绑匪落网后,交代他们没有撕票的打算,发照片也只是恐吓,准备换到安全的地点再行勒索。不想警方追的太快,慌乱之下,将女孩丢进了一条河道。
“生死未卜”,反倒成了甘纯芝的希望,苦寻三年,在西北的一个县城车站里,她遇到了甘甜母亲。女人身上没一块好肉,遍布青紫,二十出头的灵魂将死,龟裂的手扯着甘纯芝的袖口,苦求她带走身旁瘦小的女孩。
——“如果留下来,她以后会复制我的人生。”
甘纯芝将视线转到女孩身上,穿得破烂,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几道和她母亲一样的淤青,却长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一点都没有被贫瘠、暴力侵蚀的迹象,生命力顽强。死死地拉着母亲的手,说要一起走。
“我走不了。”
女人充血的青黑眼眶滚下热泪,她逃不掉,她的根在这儿,父母、兄弟姐妹盘根错节,把她拽进了泥里。她拼尽一切,也只是替女儿寻个活路。她把女儿往甘纯芝身边推,一遍一遍祈求,带她走。
甘纯芝将那瞬间形容为“缘分”,她来的匆忙,身边只有一个司机,女人情况复杂,不好贸然行动,只能匆匆把小姑娘带走。
她许诺小姑娘等“厉害的叔叔哥哥”来了,她会帮她和妈妈团聚。
一日后,盛阅丘带人匆匆赶来。他们马不停蹄去往县城,那里的人却说,那女人前一晚发疯,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