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絮絮叨叨地在他耳边开口,说一些很不相干的话,语调很熨帖。
“别想了,我娘以前告诉我,做了噩梦哭着睡觉的话,第二天会变成傻子。我从前睡觉之前如果因为什么事哭,她一定要把我哄好。现在我也来哄你啦。”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去哪里呢?塞北?……嗯,塞北是很好的,但是不太适合久居,咱们换个地方吧。”
“中原也不好,太吵了,人好多,很挤。”
他说着,握住了任歌行的手。
“具体什么地方,我也还没想好。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要不然,咱们先到处走走,先去塞北吧,去看星星,千里迢迢跑去看星星听起来有点傻傻的,不过跟你的话,我还是开心……哦,你要负责给我烤兔子吃。”
“然后去哪呢?”
洛阳。
任歌行虚弱的意识不由自主地附和着。
是了。
他想过。他无数次想过。
洛阳的花,巴蜀的酒,长安的落叶,冬天温暖的被窝与红泥小火炉,忽然非常想全部说给那个人听。
厮守。
从此拥有来处和依归。
永远有温柔的眼神与拥抱。
就那样和眼前人到老,在庭前日复一日地蹉跎,有什么不可以?
只要是我和他,只要是我们。
我们。
那人已经絮絮地扯开很远了,还在脉脉地、不厌其烦地说着,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好像可以一直轻轻地说到天荒地老。
“金陵,东都,临安,巴蜀……其实这些地方一个人去只能叫浪迹天涯,两个人呢,就叫游乐人间了,对吗?”
“我们走累了就找个地方住下来。你还记得吗?你说过的——但是我可能做得不好,会把事情搞砸,会把饭做糊,我是肯定会在家里等你的,但是你回来能不能有热饭吃就不一定了。”
那人笑起来。
遥远的尽头有一间小小的屋子,屋子里炉火烧得很旺,很暖。任歌行遥遥地见了,知道那盏亮着的灯是在等他,今天的饭可能做糊了,可能很难吃,也可能不会,可能需要他重新做一顿,不过都没有关系。
“或许我们可以去一个冬天有雪的地方。”
他推开了门,看到了一个人,漫天风雪和吵嚷人间就都被隔在一扇木门之外。
“这样冬天的时候,就可以把炉子生得暖暖的,然后咱们谁也不出去,就赖在被窝里看雪。”
任歌行攒尽了全身力气,轻声应道:“嗯。”
那人愣了愣,不再言语,更紧地抱住了他,良久,才道:“好,好,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