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风雨京都1“去,宣苏淼觐见。”
荣恩领命,立刻退出了御书房。没过多久,苏淼便匆匆赶到,随行的秦太傅的长子、苏淼和苏昭义的大舅舅秦晋,也是当朝的吏部尚书。秦晋与隆宣帝同年,也是打小就认识的,但他从小刚直不阿,脑子里一根筋,就算对方是皇子,他也是有一说一,半点面子也不给,所以倒是不如苏越和皇帝的关系熟络和随性。但秦晋,绝对是当得起隆宣帝重用和信任的。“参见陛下。”
二人一齐向隆宣帝行礼。隆宣帝摆了摆手:“免礼,”说着就看向秦晋,“秦尚书今日来见朕,所为何事?”
秦晋躬身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恭恭敬敬的呈到皇帝跟前。“皇上,这是五殿下从立阳城传回的密信。”隆宣帝接过信,拆开飞快扫了一遍,然后将这一页薄薄的纸张放到案上,往龙椅上一靠,闭上眼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开口,“子钦,你怎么看景澜?”
苏淼一愣,来不及回答,隆宣帝自顾自的又说起话来。“洪元坤是他亲手杀掉的。”
闻言,苏淼脸色剧变,“陛下,这其中。。。恐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隆宣帝放下手,看向苏淼,似笑非笑的道:“子钦,老五在立阳碰到了安南,这事你可知道?”
突然提起苏昭义,这是苏淼没有想到的,他道:“昭儿确实去了立阳,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隆宣帝立时就笑了,一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对,不是秘密。”
他坐起身来,打开一本奏折批阅着,忽然冒出一句,“就是不知道定北王世子怎么会从西北跑到立阳的,当真是怪哉!”
苏淼心中一惊,李卿行踪诡秘,甚至在凉州城安排了替身,又以“天刑”之名出没,没想到还是暴露了行踪。“子钦啊,朕,突然有些后悔。”
隆宣帝搁下笔,看向苏淼,意味深长的叹道:“朕是不是不该将安南送到凉州的?她留在京城,才是对定北王父子最好的牵制啊!”
隆宣帝这话说得直白又无情,苏昭义只是他用来对付李景颐和李卿的工具而已,但即便是听到这种话,苏淼面色依然未变分毫,似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将苏淼的无动于衷看在眼底,隆宣帝将手中批阅完毕的奏折合起放到一边,问道:“温祁还是不肯开口?”
苏淼顿时拱手请罪:“是臣无能。”
温祁自幼体弱多病,身子骨一向不好,诏狱里的那些刑罚,大部分都无法用到他身上,他倒也是个不惧死的,若是刑用得重了,直接一死百了于他而言反倒是解脱,所以就算是苏淼,对待此人也毫无办法。现如今温祁在诏狱里,一日有八成的时间是处于昏迷状态,想从他嘴里套话,还真不是个容易事。“若继续将他关在诏狱,恐是命不久矣。”
隆宣帝批阅奏折的手不停,抽空抬眼瞧了眼苏淼,漫不经心道:“那便将他带出来,总不能真让人死了,那可是温家最后的香火呢。”
苏淼:“……”实在是隆宣帝的语气太过平淡和自然,苏淼一时之间猜不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长海郡王与西凉皇室有勾结,这事是铁板钉钉毫无疑问的事实,现在皇帝在说什么?总不能让人真死了?苏淼当真是不相信隆宣帝是如此仁慈的人。所以,他有些吃不透隆宣帝的意思。“陛下的意思是——”“放温祁回会宁,大加赏赐。”
苏淼沉默了一瞬,面色肃然的领了命:“是。”
隆宣帝摆了摆手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一直作壁上观听着二人打太极的秦晋,见苏淼走远了,这才站到皇帝的跟前,拱手道:“陛下,若是将温祁放回会宁,岂不是放虎归山?”
隆宣帝拿着笔的手一顿,抬眼看着一本正经煞有介事的秦晋,有些疑惑,“想不明白?”
秦晋耿直的点头。隆宣帝干脆放下笔,站起身来,负手走到秦晋身旁,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他,眼里满是挑剔。“你可知为何朕不顾老师的反对,将你放在吏部?”
秦晋微微低头,不敢说话。隆宣帝这回是真的笑了,“若不是你的父亲是朕的老师,你在吏部,早就没命了。”
秦晋:“……”秦晋为人正直不阿,眼里只有是非黑白,揉不得半点沙子,吏部在他的治理下,可以称得上是至清,但是因为性格太过耿直,脑子一根筋,做事做人从不给任何人留余地,在官场上几乎没有朋友。但这又是皇帝最喜欢的地方,他身为九五之尊,需要树立宽厚仁慈的明君形象,不好过于严苛和不近人情,因此,想做的事情便都让秦晋做了,包括此次抄王家,他也是让秦晋去做的。“朕让你彻查元村一案,可有结果了?”
秦晋顿时脑门开始冒冷汗,吏部为六部之首,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彻查元村一案,是皇帝年前私下交给他的任务,三年前元村鼠疫横行,整个元村死者甚众,几乎无一幸免。当年负责此事便是右相王滨,虽然将元村付之一炬过于残忍,但也是不得以而为之。重点是元村瘟疫一案早已结案,为何皇帝要重新翻出来,还让他一个吏部的人来彻查呢?就算要查不也得是刑部或者大理寺来?或者应该这么说,这事儿交给苏淼才是最合适的。但是秦晋不敢质问皇帝。“确实有一事,颇为古怪。”
秦晋皱了皱眉,犹豫半晌才说道:“礼部尚书之子,时任元县县令的周朗,案卷记载他是染了鼠疫不治身亡,按道理他本该与那些元村村民一道焚于大火,但他的尸体却被人偷偷带回京城,葬于京郊十里铺。”
隆宣帝面色平淡,只是在合上奏折的空隙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批阅另一份,说道:“继续说。”
“这一场鼠疫,前所未有,几乎是沾者必染,染者必死,王大人下令焚村也是无奈之举,可是怪就怪在,周朗的尸体不仅出了元村,还进了京城,却未有任何一人感染鼠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