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问沧海桑田,龙争虎战,闲事何时了?听唱孤蒲新曲子,洗尽从前烦恼。
随分题襟,等闲侧帽,一角江亭小。不辞尽醉,明朝花下来早。
“该你了!”
夏寿田写完,将毛笔和墨汁递给杨度。杨度接过,立即在壁上写着:
天畸道人尚无复哀乐可言,虎陀禅师岂至今未成佛耶?万象皆空,万缘俱息,一切诸可不言,惟有江亭三叹而已!
稍停一会,他把和词一句一句地写了出来:
一亭无恙,剩光宣朝士,重来醉倒。城郭人民今古变,不变西山残照。
老憩南湖,壮游流海,少把潇湘钓。开年一梦,江山人物俱老。
自古司马文章,卧龙志业,无事寻烦恼。一自庐山看月后,洞彻身心都了。
处处沧桑,人人歌哭,我自随缘好。江亭三叹,人间哀乐多少!
“杨先生,何须如此,人间正历沧桑正道哩!”
杨度、夏寿田正在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自己的佳作,冷不防背后响起一句浑厚温和的声音。二人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着长袍的男子正微笑地望着他们。
“守常先生,好久不见了!”杨度对着李大钊抱拳,又指着夏寿田介绍,“这是夏午贻先生。”
“夏先生好!”李大钊客气地称呼着,说,“我给你们二位介绍一个新朋友。”
杨度这时才发觉李大钊身后站着一个青年。此人年约二十六七岁,英俊挺拔,两道浓密的眉毛下一双大眼一睛格外明亮。他跨前一步,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向杨度伸出手来,同时自我介绍:“我叫伍豪,久仰皙子先生大名,今日识荆,不胜荣幸!”
见伍豪已主动伸出手来,杨度不便再抱拳,也只得伸出一只手去。伍豪紧握杨度的手。杨度立时感觉到这只手分外的宽大强劲,仿佛有一股伟力正通过这只手向自身涌来。他注视这个浑身英气勃勃而不失沉稳温良的年轻人,说:“伍豪先生,幸会幸会!”
伍豪又将手伸向夏寿田。
李大钊微笑着对杨度说:“杨先生的词写得很好,只是略嫌颓废了点。”
杨度苦笑着说:“不随缘自好又如何呢?你们看,中国正指望孙先生来改变,却不料他又壮志未酬身先死,真是无可奈何!”
“孙先生的革命事业,继承者大有人在,壮志一定会酬的!”伍豪操着一日带苏北口音的京腔,坚定有力地说。
“伍豪说得对!”李大钊郑重地对杨度说,“他现正在孙先生亲手创办的黄埔军校做政治部主任,这次特为进京向孙先生遗体告别。南边的革命浪潮,已经汹涌澎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