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牛奶罐和方糖碗推到了歌德身前,歌德把自己的茶杯放到茶几上,往其中加了牛奶和三块方糖。没错,是三块方糖,和去年互助会那天尤茜卡加的一样多。我还没有来得及提醒她,她就再次拿起茶杯,喝下了加完配料的茶水。
“还是没有味道。”
歌德平静地说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般。
“我冒昧地请教一下,具体是怎么个没有味道呢?”
“十分淡,尝起来聊胜于无。”
很淡吗…可是就我本人所尝,这些茶叶的香味是十分浓厚的,照理不该存在味道淡的情况;再说了,歌德还加多了糖,而且是多到可以让人觉得太齁的程度。如果这对她来说都是淡的话,我想我可以猜测,也许…她的味觉,并不像人类那般敏感。
不过,我也不能确认自己猜测的正确与否,但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我这些茶叶是白拿过来了。
“抱歉,是我考虑的不周。本来还想着让你尝尝鲜的,没想到却是这个样子。”
我摊了摊手,有些沮丧地说到。
“…”
歌德默默地聆听着我的话,她没有放下手中的茶具,待我说完后,她还是继续端着它们,并保持着沉默。由于她的脸上一直见不到表情,所以我无法推测出此时她在想些什么。突然,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歌德像刚才那样,再次将茶杯拿到嘴边,一小口接一小口地喝下其中的茶水。全部喝完后,她将茶杯和茶杯碟轻轻地放到茶几上,并从口袋中取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嘴——尽管她尝不出味道,却还是喝干了自己的那杯茶。
“接下来,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她收回手帕,向我说到。
“歌德,你…”
…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我那句话的缘故吗?
我把后面的话咽到了肚子里,到底是没把这个问题说出来。
“…嗯,我这就去。”
说完,我起身从柜子中取出了抽血所需的器具。坐回到沙发,我挽起左臂的袖子,重复了已经做过多次的简单流程。当鲜红色的血液在玻璃瓶中达到了一盎司刻度线的位置时,契约上我所需要做的就已经完成了,但我没有立刻就拔出针头,而是等血液再流了一会儿才结束。
“做好了…给你这个。”
我将盖好瓶盖的玻璃瓶交给歌德,
“现在就喝吗?还是…”
“现在就喝。”
歌德打开了瓶盖,用拿茶杯的姿势拿着玻璃瓶。只见她用刚刚喝茶时那优雅又缓慢的动作,将玻璃瓶中的血喝进口中。当血液全部被她喝下时,我能注意到她胸部上下起伏的频率加快了些,这是呼吸变得急促的证明。
我坐在原处,完整地见证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血液进入,并滋养歌德身体的全过程。在头几次给歌德提供血液时,我会在她喝血的时候扭头回避,不去看她饮下鲜血的样子——毕竟还是有些瘆人的。但随着次数的增多,我也差不多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无非就是喝的东西不一样嘛。或许对歌德来说,喝血与喝茶并无什么不同,甚至前者要比后者更熟悉一些吧。
“那么,它们是什么样的呢?”
“它们?”
歌德把玻璃瓶放下,她似乎是没太听懂我想表达什么。
“就是…它们。”
我看着歌德,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血液?”
“是的,我很想知道血液对你来说是何种味道的。”
歌德曾对我的血液做出过正面的评价,这会不会代表着她作为吸血鬼,虽没有人类的敏锐味觉,但却能尝出血液的味道呢?
“…”
歌德低下头,微微思索了几分钟,
“…你有没有尝过血液?“
她反问了我一个问题。血液?这我当然尝过。印象最深的是五六年前,舰队在太平洋上遭遇了风暴,尽管最终有惊无险地通过了,但狂暴的风浪还是把各舰的官兵折腾了个半死。那次我本在舰桥执勤,在换岗的时候,一片大浪打上了百夫长号的舰艏,直接让走在半道上的我被甩了出去,最后落得个面朝地摔倒的结局。当我站起身时,我感到自己的嘴巴一阵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有些铁锈味道的咸腥味在口腔里扩散开来。
“我不认为它们有多好的味道。”
我必须承认,自己的回答有受到不好回忆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