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陈主任,杨主任……”他一一称呼着来者。
“小岳啊,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怪不得16房被外四的占着,还以为罢工了呢。”其中一位壮硕的中年男子笑吟吟地说道,顶着一头与面部年龄并不相称的花白头发。
一干主任们自然不认识黎糯,可她认得他们。
医院里,最不可缺少的就是这群声名显赫的主任,有了他们才有病,有了他们才有医院。所以他们也是院领导又爱又恨的存,敢和领导公然叫板,领导却不敢对他们轻举妄动。
黎糯悄悄打量他们离去的背影,发现大外科大骨科的主任们各个非高即壮,且还有一个共同特征——要么毛发稀少,要么银发苍苍。
果然都是辛辛苦苦熬过来的,她默叹。
岳芪洋跟他们身后,和他们聊着专业话题。
“小岳最近还开达芬奇么?们外六也准备普及机器了,啥时有空过来瞅一眼?”
“对了,外三和外二完全可以合作嘛!就们让会诊的那个x床,肠癌肝右叶广泛转移的,也达芬奇一下好了,一次性解决。”
“这个可以有!拿个全国首例什么的,能发好几篇文章了。”
“搞成功了老王能再抱个银蛇奖,一年的科研指标一下子完成一半。”
……
他跟最后,时不时地答应“好”,或者点头应合,但面无表情。
即将踏出休息室时,他停下脚步,回头找到黎糯,食指往下指了指。
地下停车场见。
女生的更衣速度竟然比男生快,真是天理不容。
她围着黑色帕萨特走了好几圈某个才出现。待她细看,发觉他走路的步伐有些虚浮,精瘦的骨架仿佛受过重创般疲态尽显。
心酸,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岳芪洋一顿,倒没避开。
坐进车中,他问她:“送回家?”
她摇头。
“吃饭?”
继续摇头。
“那做什么?”
“睡觉。”黎糯用的几乎是命令的口吻,“立即马上。”
“可是……”
“就这样还开车?想死还不想死。”她说。
沉默了片刻,他妥协,说了句“好吧”,便乖乖放下座椅,仰头休息。
车内一片寂静,只剩引擎微微的鸣响和空调阵阵的吹风声。
她不困,侧身靠座位上,望着不远处的他。
他睡梦中也不褪下眼镜,蹙着眉头,环抱双臂,仿佛时刻戒备着外界,自保护的状态。
她偷偷探出手,替他摘了镜框,抚平他的眉心,继而傻傻端详。这样的他,看起来终于安定了些,像个白净乖巧的孩子。狭长的双目,略短的睫毛,因用眼疲劳导致眼睑稍稍浮肿,其上一道浅浅的双眼皮皱褶也变得若隐若现。
和二十年前一样,他依然还是懂她的。她最无助的时候,他的到来,他的怀抱,让她明白了许多,也让他们之间未曾说清的那份情愫渐渐明朗。她是,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