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入了秋,天黑得越来越早,黎邃下班回到家,一进门,便看见陆商坐在轮椅上,伸手在够地上的书,忙快步过去帮他捡起来。
“今天这么早。”
陆商听见声音,去摸他的手。
黎邃立即握住他的手,察觉有些凉,把毯子往上拉了拉,轻声道:“露姨回老家了,我怕你一个人在家会无聊。”
陆商“唔”了一声,叮嘱道:“别耽误工作。”
黎邃才不听他的,起身走到椅后,双手放在陆商太阳穴上轻轻按着,问:“今天好点儿了吗?”
陆商舒服得眯了眯眼:“嗯,好多了。”
上个月刮大风,陆商去河边钓鱼淋了点雨,回来便感冒了,连着几夜高烧不退。黎邃又生气又心急,怕他又不按时吃药,专门请假在家照顾了几天,等烧退才回去工作。
这几年太过平顺,陆商有时候都快忘了自己是个病人,这次发烧,好像一下子把他身体里的病根给惊动了,感冒好了之后抵抗力明显脆弱了许多,人也一直没什么精神,好不容易长起来的一点肉很快又消了下去。
袁叔提过几次招几个护理放在家里,以备陆商万一有什么状况可以及时知晓,那知陆商听完反感得不得了:“我还没到那一步。”
就这一句,黎邃就闭嘴了,再也没提过。
常年生病的人大抵性子都有点古怪,陆商已经算是脾气很温和的了,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就是执拗得不行。黎邃说又说不过他,强行违拗他的意思又怕惹他生气,只能自己平时多留些心。
梁医生过来诊病的时候脸色并不好,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叮嘱减少陆商的活动量,严格控制盐的摄入。黎邃止不住地担心,虽说最近这几年陆商的心脏没出什么大问题,但他始终悬着一颗心,黎邃知道,即便他照顾得再细心,陆商生起病来还是会比常人严重得多,主要是心脏机能不好,身体底子又差,不是光靠保养就能好起来的。
黎邃给他按了一会儿太阳穴,将他推到壁炉旁:“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陆商正要开口,黎邃又说:“只能吃清淡的。”
于是陆商不说话了,一副已经对晚饭失去兴趣的模样,黎邃想到他这大半个月都在喝清粥,又感到不忍心,缓和道:“我给你烤条鱼吧。”
他做的东西,陆商一向没有异议,黎邃把活鱼处理干净,用姜片腌渍去腥,淋了酱汁裹上香料放进烤箱里,正忙活着,陆商转头问他:“最近刘兴田有什么动向吗?”
“他最近挺忙,一直在几个老股东那里活动,我猜他可能是等不及了。”
黎邃手上熟练地动作着,忽然停下来,“对了,他前几天还去了孟小姐的府邸。”
陆商一顿,略感意外:“心悠?”
孟心悠前年结的婚,夫家是位年轻有为的政客,姓许,刘兴田去找的必然不是孟心悠,而是这位以圆滑出名的许官员。孟家在东彦有接近20%的股份,虽说属于婚前财产,但以孟心悠理性务实的性格,她婚后会站在哪一边,陆商还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的确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如果孟心悠改支持夫家,那么他们将会失去一位强有力的盟友,刘兴田这回算是抓到了要害。
“别想了,先吃点东西。”
黎邃把轮椅挪到桌边。
烤出来的鱼虽然没有放辣酱和盐,但味道十分鲜美,酱汁都入了味,陆商看不清,黎邃怕他被鱼刺卡到,用筷子弄成一片片地喂他。
“好吃吗?”
黎邃特别喜欢看陆商吃他做的东西,总是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陆商点点头,心思显然不在食物上,又问:“你的边境计划进行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黎邃心里闪过一点小遗憾:“我和小司马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放弃对外贸易,只走国内的线路。”
陆商有一丝意外:“为什么,你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可以立即在东彦站稳脚跟。”
黎邃抽了张纸给他擦了擦嘴角:“别的都好说,我们没有办法绕过海关,这需要政府的批文,有刘兴田从中作梗,这件事实在太难办了。”
陆商听完陷入沉默。
“没关系,我们还有别的项目,不差这一个,”黎邃无所谓地笑笑,“金沙海岸已经建成准备开业了,我这个月底恐怕要出差一次,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陆商从沉默中转过头,浅浅一笑:“好。”
晚上等陆商睡了,黎邃走到露台上,拨通了国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