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哥被卖了都没有人可惜,现在轮到自己被卖了,还是不会有人可惜。
如此,羊蛋说出人生最恶毒的话,他挣扎着对爹说,你下辈子牛马也做不成……他爹嚎啕大哭。
羊蛋提着刀,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小教头脸上露出畏惧。
羊蛋前行一步,他就退一步。
这真是奇妙的感觉,这个人脸上有着各种恶,却从未有过这样的?
他也会害怕?
他弄死的小刀把后山山涧填满,甚至在那养出几百只的豺狗秃鹫,一具尸体丢下去,转个身就看不到了,只能看到若乌云一般的黑白不分的人间。
他也会怕么?
小教头退无可退,倒退下高台险些摔倒,一排盾缓缓接近,格挡在高台之前,羊蛋双手托刀,眼睛却看着空中的哥哥们,他的目标非常明确,要过去,带哥哥走,走的远远的,寻个没人的地方做牛马。
做那种有福分的牛马,要冷了有屋檐,饿了有豆饼,主家还舍不得打,还要雇个牧童伺候着,只是出些小力气,就给主家心疼死了。
世上一定有那样的地方吧,他倒退几步,挥刀斩断一排锁链,那些人扑通,扑通的就掉了下来。
场中没了约束的刀一部分跪着,一部分后退着。
佘万霖手里的动作也停顿了。
他的父亲叔叔们也是刀,他们战起举刀,就只有前进,根本不懂后退。
不,谭家练的这批人,根本不是刀。
盾墙推进,间隙长矛阵阵突刺,迅速收起,他们想逼退羊蛋,羊蛋终于向前,飞身跃起挥刀,吃饱了,休息好了,他存了一身的力气,便把盾墙斜面劈开,收割了大量的胳膊。
那小教头脑袋在天空飞起,还发出一声短暂的啊。
惨嚎,哭嚎,盾墙倒退一步结阵,缓缓挪动让开,攻城弩车便被推了出来,只可惜这两架玩意儿刚出来,又一根巨大的铁柱从天而降,将弩车击碎了……
这不是人该有的力气,一切人都惊讶的看着那个黑衣人。
佘万霖却左顾右盼,他想,他需要一把刀了。
羊蛋转身上了高台,在地上看了一下,走过去,跪下,便把哥哥捂在了怀里。
我不知,你来寻过我。
若知道,我就不跑了。
哥!
周围的人都被佘万霖的巨力恐吓住,从角落又走出一个军官,他小心翼翼站在圆盾中间打量,看到羊蛋这张与尸首一模一样的脸也是惊讶的,便骂了一句:“该死的蔡闲子,骗钱骗到老子身上了。”
骂完,这军官又指着羊蛋大骂道:“狗奴,当日帮你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就谁给你的胆,还敢回……回,你给老子等着!”
他看到了那黑衣人,便又闭了嘴。
康纳山军营的规矩,从来都是逃兵必死,揭发者更有厚赏,蔡闲子拿尸体换赏金,想来觉着,这叫羊蛋的一辈子都不会回到康纳山了,如此他便弄死了张永宝,得了一笔赏金,却给军营却招惹下个魔头来。
佘万霖多聪明一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好,蔡闲子,等老子回去,诛尔一族。
想到这,他飞身跃起冲入盾阵,下手极快的捏住那军官的脖子手下用力,不杀,断颈骨,劈手又抽出他握住的直刀,飞身上了高台,横刀护在羊蛋面前,于兵戈锐利中心傲然对持。
高台之上,羊蛋认真的给他哥合眼睛,可惜合不住了,晚了。
佘万霖低头看看小宝的脸,才要说些什么,就听身后有人问他:“逆贼,你可知这是何地?”
佘万霖立刻转身,就看到野兽冲出的那岩洞口,又齐齐出来一队重甲。他们举着戈茅,围着一个老者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