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跟关牧都十分清楚,我们已经过了那种年少轻狂的青涩时光,也完全不复跌一跤爬起来拍拍尘土就走的潇洒。所以或许,暂时安全停驻在这个恋人未满的朋友状态,对我们两个人,都是不错的选择。
明天,是个十分遥远的字眼。
圣诞夜,乔楦跟关牧都邀我吃饭,我们三个孤家寡人索性凑在一起,浩浩荡荡去吃一顿名副其实的圣诞大餐。正当乔楦跟我持着刀叉一场混战抢吃鹅肝的时候,我听到关牧扬起手叫了一声:“斐陌。”
我下意识抬头。
不远处,一男一女面对我们方向站着,男的贵气逼人丰神俊逸,女的风姿嫣然巧笑倩兮。是龙斐陌,和当初在泰国餐馆见过的那个女孩子。
关牧站了起来,朝着走过来的龙斐陌就是轻轻一拳:“刚才看着过去的时候就像你,怎么,今天还忙公事?”龙斐陌唇角微弯:“客户就是上帝。”他也回关牧一拳,“哪像老同学你这么逍遥自在。”他将身旁的女伴介绍给我们:“我的特助,秦衫。”
秦衫落落大方地对我们点头。我礼貌回应,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当初在俞家,桑瞳不在的时候,我听伯母跟父亲他们说过几次,从美国带回来的,龙斐陌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年轻貌美,聪明能干。那么多闲言碎语中,我印象最深的是父亲的一句话:“你想想,谁能比得过我们家桑瞳!”
但奇怪的是,向来哈俊男美女哈得要死的乔楦居然恍若不见埋头猛吃,如果不是我轻轻踢她一脚,头都快埋到盘子里去了。
关牧指了指我:“斐陌,给你介绍一下,俞……”此刻的龙斐陌已经坐下,截断他的话:“不必,我跟斐阁认识俞小姐,恐怕比你要早……得多,”他看着我,闲闲地,“俞小姐,你说是不是?”
我低头,勉强一笑,手中刀叉恨不能直飞过去。
关牧似有所悟,想来他也知道,俞家大小姐最近似乎跟龙先生走得颇近。他再指向埋着头的乔楦:“这位是……”
“这位大概也不用介绍,俞小姐的好朋友,明月报社的记者,”龙斐陌不动声色地先是暼了我一眼,再看看乔楦,“乔小姐,过两天,你把上次采访后的整理稿给我秘书过一下目就可以了。”
乔楦略带尴尬地点头:“谢谢龙先生。”接着,直冲我心虚地笑。
我狠狠瞪她,死丫头,居然打着我的旗号,跟我玩阳奉阴违那一套!
龙斐陌又开口了:“据说关大律师业务繁忙,一向是以小时计费的,怎么这么有闲心出来享受?”他暼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还是约会?”
关牧看了我一眼:“怎么,我这个鳏寡孤独的单身汉就不能佳人有约吗?” 他半开玩笑地朝龙斐陌举了举杯,“谁有你龙总裁那么好的福气……”两个人就此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调侃起来,看得出来彼此交情不错。
我无甚兴趣,转过脸来看向坐在我身旁一直含着笑的秦衫。不得不承认,龙斐陌身边的女孩子纵使称不上绝色,也绝对可算上等姿色。眼前的这个秦衫,脱了外面穿的大衣后,紫色V领羊绒衫,紫色及膝裙,耳上缀着小小的紫色镶钻耳钉,更衬得肤白胜雪,眉宇间透出淡淡的灵秀,眼波流转处,宛如一支半开的紫色睡莲。
不比桑瞳逊色。
乔楦早就跟她聊得热火朝天了。就只听到她唧唧呱呱地:“那次龙斐阁过生日,我见过你的。”秦衫言谈举止很得体地:“哦,斐陌让我过去帮帮忙。”乔楦冲口而出一句不经大脑的话:“啊,你们很熟?”秦衫浅浅一笑,笑出两个淡淡的梨涡:“是啊,我跟斐陌还有斐阁在美国的时候就认识,有十多年了。”
接着,她转过脸来,朝我点点头:“斐阁有阵子经常跟我提起你,”她一边回想一边莞尔,“他说,你是一个很负责,又很有……个性的老师。”
个性?这小子还真会口下留情,我想他真正的意思应该是霸道凶巴巴又不会通融吧。嘿嘿,我在心底不怀好意地笑,若不是我隔三岔五跟他秀几招四川变脸绝技,压下大叠大叠的作业吼着他赶紧交赶紧交,他后来怎么会进步那么快,前几天还给我发简讯说已经找了间大学开始跟班试读了呢。
我不做老师,还真有点浪费天赋。
正闲聊间,我看到关牧跟龙斐陌碰杯,随即提议道:“斐陌,回国这么长时间了,难得遇到,一会儿找个地方喝两杯如何?”龙斐陌颔首:“悉听尊便。”他暼了我跟乔楦一眼,“不过……”
关牧爽朗地笑:“护花使者的重大使命自然不敢忘,我先送两位女士回去,回头我们再聚,怎么样?”
众人都笑了。
就在我跟乔楦站起来,要跟随关牧一同出去的同时,龙斐陌唤他:“关牧。”他姿态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含笑看着我们,不经意般抚了抚唇,“当心,花是有刺的。”
坐上了车,我开始后悔。
有刺?我心中哼了一声。我倒是极端懊恼当初没有备把锋利的峨嵋钢刺,一举歼灭这个可恶的登徒子。
而且,居然还那么肆无忌惮!
回到了家,乔楦刚脱下了鞋,就抄起客厅里的餐巾纸盒,冲进房看韩剧去了。她把房门关得死死的,应该还是有点怕我跟她算帐。
我摇了摇头,到厨房泡了一壶酽酽的普洱茶,在客厅的沙发上窝了下来。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夹雪,纷纷扬扬的,映在昏黄的街灯下,显得那么不真实。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诗经》里我最喜欢的句子。
记得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跟我一样喜欢。
我一直看着窗外。
记得,是件奢侈的事。
我随手打开CD,一个极具震撼力又不失柔情的声音响起:
死了都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