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耀聪说,“搬回家里住吧。”
莫余雪站了一下,她不回头的走出去,就像当年离开的决然。
她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眼见他,从此,再也不见。
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听到儿子说,别人说我是野孩子,她心里就像哽了一块石头,连一口气都咽不下去。
这么多年,以为给孩子所有快乐,他就幸福,想不到,他心里想要的幸福是一家三口,这是自己失败,也是他的不幸。
她走在路上,站在十字路口,等着绿灯亮起,当转身去别的地方买东西,她走向另一个十字路口,正想过马路,突然,有一辆车飞快的开过来,直冲着她来。
她转头看的刹那,车子的冲力将她抬起,她听到人群里传来一声呼喊,那是一声姐姐,之后,就慢慢的失去意识了。
她手上拎着刚才去买给儿子的礼物,那是一套运动服,他说,想买,她就去买了,她并不缺钱,以前存下来的,还有这么多年开的小店,他们过的生活富足,唯一的不足是孩子觉得自己是野孩子。
莫凌辉坐在教室里,他拿着笔,不知为什么,笔突然就被压断了,他看着手中断裂的笔,早上起来后,一直在纠结,晚上要不要回去,突然间就害怕见到自己的妈妈了,想不到期待等待多年的答案,却是一句自己是私生子,他心里生气,但不至于恨,就是生气,要是这样,为何还要把自己生下来呢?
他愣愣的看着手上的笔,讲台上,老师看到神游开小差的学生,他叫,“关泽予,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莫凌辉,也就是关泽予,前一个名字,是她妈妈取,跟随她妈妈的姓氏,而后一个名字,是他爸爸取,听妈妈说,爸爸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之后就分开了。
老师再叫,“关泽予?”
关泽予终于回神,他抬头看向讲台上的老师,他站起来,茫然的看着黑白上的问号,他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班上永远是第一,甚至是全年级第一,妈妈说,“儿子让妈妈倍感自豪。”
他此刻垂首低眉,他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着,回答不出来。
老师是位年轻的老师,他知道这般年纪的孩子,他心思里也繁杂,也就不多做为难了,只说,你坐下吧。
关泽予坐下后,他听见手机震动了,那是前一个星期妈妈才买的新手机,她说,“作为来到一座陌生城市的礼物。”
他拿过手机,犹豫了好久,还是偷偷接听,因为刚好听到下课铃响了,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嘈杂声,有个陌生的男人大声问,“你是莫余雪的儿子吗,她出车祸了。”
关泽予唰的一声站起来,他问,“什么?”
那边的男人再说,“你妈妈出车祸了,在她包包里发现了这个手机,联系人里就你这个儿子……”
关泽予扔下手机,他奔出教室,奔向楼梯口,他飞快的步伐,越过了几级阶梯,差点就撞到了赶来教室路上的老师,他冲下去,直冲到门口,摇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他说,“去医院。”
的士师傅把脸色煞白的孩子送到了医院,他下车前,翻了身上所有衣服,身上只有两块钱,的士师傅面相和善,他说,“你先进去吧,看你急的。”
关泽予跑进医院里,他问房间号,但护士告诉他,“这位伤患抢救不过来,已经转太平间了……”
关泽予看着面前的护士,护士脸上就是那般平静,也许见过太多死人,也许去过太多次太平间,说出这三个字对她来说,就像在回答着我吃过了的话,没什么,而于他关泽予来说,那不仅仅是晴天霹雳,那是他的天,全部塌了。
关耀聪赶到医院后,就见到自己的儿子孤独的站在那里,他一声不响的转头看着自己,那眼里满满的都是愤怒和怨恨。
去领取那遗留下来的东西时,他看到一套新买的运动服,还有一把口琴,口琴就压在衣服的上面,关泽予拿着口琴,他压抑的哭声,充斥整个冷清空旷的房间。
莫余雪最后的语音信息,她说,“儿子,今晚记得要回来吃饭,明天是周末,妈妈带你出去玩,不要怪妈妈了好不好?”
关泽予坐在地板上,他靠着墙壁,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暗沉沉的房间,寂静的可怕,他握着口琴,那不成调的曲子,全部化为呜咽。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
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
曾飞舞的声音
像天使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