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蔼,你可知巴山雷泽所处何处?”
霞蔼听了,摇了摇斗大的头颅,它这条光之精魂本身就一直生活在光明顶的庚辛极光之中,根本那都没去过。
李元虚见状,抬手一指,一道柔和的光芒透指而出,打在霞蔼的额头之上,直接没入其中。
“我已将地点打入你的识海,现在你可知道了?”李元虚问道。
这一指将整个西牛贺洲的地理全部记录在案,霞蔼已然了解,听罢点头。
“好,你这就载文天去寻东郭吧!”
“且慢!”这时候众人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女孩子声音。
众子回头望去,发话的是一个穿着紧身短裤的女孩,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一看就让人大有亲近之感。扬天和凌天久不归家,自然不认识她,可是文天却对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问道:“萼儿,你有什么事吗?”
郭萼儿垂首走到李元虚面前,吞吞吐吐地说道:“师傅,我,我……”
李元虚盯了她的面庞好半天,眯着眼睛说道:“你莫非也想抛弃剑术,随我儿一起去学召唤流不成?”
郭萼儿点了点头,头都快埋到自己的小胸脯里去了。
“诶,早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心浮气燥。剑道一门,恐怕是要衰微了啊。”李元虚明明知道她是为了跟随自己的二儿子一起,也不说破,只是淡淡地说道,“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师傅也不勉强你。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傅的话,今后何时想要修行剑道了,我们这光明顶的院们,随时都为你敞开。”
郭萼儿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李元虚说,谁知道这个平时一向爱面子的师傅今天居然这么有人情味,激动得连眼泪都划落了下来。
李元虚见了笑道:“修道之人,怎么还摆这些小儿女形状?赶紧的,文天,你们去跟你娘道个别,赶紧出发吧!”
众子点头称是,李元虚正欲转身而去,突然一眼瞥见在旁边拿了个电焊棒修理自己胸口破碎的铠甲的车轮子,以他道行之高,一眼就看出这是当年自己在袁不邪家中见过的那一堆废铁,大奇道:“咦,怎么有这等怪事?”
“哈哈。”李扬天见自己的老爹终于有不明白的事情了,学着他的口气说道,“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物却也有各物的缘法啊,哈哈哈,他现在,可是孩儿我的副将呢!”
“哦,是这样……”李元虚见状,略一推算,立刻明白了一个大概,动容道:“此子天生天养,将来成就,恐怕不可限量,扬天你要看住了,千万别让鸟人把他给绑了去啊。”
“你放心吧爹。”说着,他们便一同向内院缓步而去。
杨瑾儿听说自己的二儿子忽然开窍,还有如此前无古人的天赋,也自喜不自胜,从自己的衣服领口里扯出一个金灿灿的挂件,带在李文天的脖子上说道:“儿子,这个是蜀山第一代长老传下的救命符,无论你身处何等困境,只要握住它念颂八字真言,这符上的法阵便能载你脱身,不过……是直接飞到蜀山之上。这道符,每个蜀山弟子出山的时候,长老都会赠与一枚,之后便不再有,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用它,知道吗?”
文天见娘这么疼自己,把救命稻草都留给自己了,心里一阵感动。毕竟他这十几年来跟自己的父母交流甚少,根本不明了彼此的心,眼下分别在即,一下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李元虚却最见不得这种尴尬情形,长笑一声道:“文天,好男儿,志在四方,守着你娘,何时能够证道?你这就与萼儿去吧!”
文天点头,口内又吐出一道黄光,霎时间化为百丈光霞,载着他与萼儿消失在了猎猎的山风中。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其八。夜雨潇湘。山中母狼。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说巴山夜雨时。
旬日之间,霞蔼已经载着李文天与郭萼儿来到了巴山地界。霞蔼的身躯,不似寻常蛟龙,如同一条浓稠的光幕,两人跨在它身上,就像置身于云里一样,不由得让出身仙民,没见过世面的郭萼儿欢叫了许久。
一入巴山,两人的头顶上立刻被一片黑云所笼罩,仿佛这巴山山神与风伯雨师有过什么约定,这里每一分每一寸的土地都好似受到了他们的特殊照顾。这雨,时骤时疏,时轻时重,朦胧中令人陡生一种静谧、诡秘、悠远的奇怪情感。黑云蒙蔽了地仙界三十三天撒下的光霞,一时间,两人的耳畔只留存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如怨如慕,虽然有霞蔼神光护佑不得沾身,但情绪还是被搞得提不起来。
黑云翻滚中,仿佛只有霞蔼这么一条发光的物体,蜿蜒在天空之下显得格外的耀眼。正飞间,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形态奇绝,烟霞缭绕的大湖在两人面前展现开来。这湖大的一眼望去看不见边际,整个湖岸弯曲跌宕,仿佛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一片湖水,烟波浩淼,在夜雨飘散的离愁间格外让人心神浮荡。
“这就是雷泽。”霞蔼口吐人言道,“前面的那座棚庐,你们可望见了?八成就是东郭修行之所。”
“好,那咱们下降吧。”李文天道。有了牙中的记忆,他的思绪仿佛也能够渐渐凝聚起来,说话也开始变得有条理了。
言罢,霞蔼一矮身向下飞去。
两人降落在棚庐之前,霞蔼乎地一下又化为一团黄光窜入了李文天口鼻之中。他放眼一望,在这棚庐对面,雷泽岸边,立着一座八角凉亭,亭上挂有一匾额,上书四个大字:潇湘圣境。
在这座凉亭里,一个老人正在与一个大胖小子调笑,老人穿得十分普通,甚至可以说有一些寒碜,完全不像是仙人的模样,仿佛下界的务农人士。而那个大胖小子,在一片湿冷之中只穿着一个上面纹有三条黑龙的红布肚兜,一条莲藕般白胖的左臂上还缠着一条金光闪闪的绳索,绳索发出薄暮般的淡金光芒,把凉亭映照得异彩纷呈。
老人此刻也看到了李郭二人,挂着一脸恶俗的笑容跟他们打招呼道:“哟,这想必就是李圣君的儿子文天吧,老夫东郭,你爹早已经飞剑穿书通知与我,今日一见你,果然形貌不凡啊!”
对于这种明显是溜须拍马的言辞,李文天浑然不觉,此时他突然望见在凉亭二十丈开外的一株老槐之下,还立着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长身玉立,漆黑的是秀发,雪白的是皮肤。她长得一脸狐狸相,不过在七分的妩媚中,还隐隐透出二分的狠辣和一分的孤独。她的形象,是一个大概有二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妇,一身素衣胜雪,柳眉之下的一双狐眼中弥漫着和田玉一般的光泽,显然有着相当深厚的道行。
女人见了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瞥。这时候东郭先生接着说道:“贤侄,这里刚好还有另一个孩子,也想跟老夫修习召唤之法,来来来,老夫我给你们引见引见。”
说罢,他指着亭子里的大胖小子说道:“这个孩子就是土行孙与他伴侣邓玉蝉的儿子山中孙,今年才八岁,也是前两天他老爹从土里给老夫送来的。山中孙,这位是白虎圣君的儿子和徒弟,李文天和郭萼儿,快叫哥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