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他的。从爱他的那刻起--我再也没有能力--进行第二场爱情了。老天太不公了,为什么呢?再后来,她干脆把头伏在王长寿的花格子衬衣上放声哭起来,那么伤怀和悲情。所有的人都朝这边看,猜测着,言说着,甚至有人开始指责王长寿。他很无奈,只好用另只手轻轻拍李琨的背,手起手落中,他感觉哭声让她的背都潮湿了。
王长寿长这么大还没有谈过恋爱,至少是没有经历过今天这样悲壮的爱情的。面对哭泣,他更多的是无助和不知所措,就包括刚才那拍背的动作,都是用在战友们酒醉后狂吐时的。
哭着哭着,声音慢慢地小了下去,王长寿只感觉到肩膀越来越沉。李琨睡了过去,他不便搬动她,只好木头似地端坐着,一动也不敢动。难道这就是爱情?他问自己。
车前行着,留给路的是来来回回的过程,而这场爱情中他们又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呢?王长寿不知道,他只瞧见了李琨脸庞上两行行深深的泪痕让人心疼。李琨深深熟睡着,王长寿心里在想什么她不知道。
下车后,王长寿脸拉得长长的,一点也无法高兴起来,而且脑袋里也乱乱的。相反,李琨却是越来越高兴,不停地说笑着。女人真是变脸的阳光,说开心就是见,不高兴就立即化作了雨。临到营区时,她又立住脚用手把头发往后绺了绺,脸上顿时显女人的光彩来,西去的阳光下,更加让人感受到女性与众不同的魅力。
怎么样?可不要让人发现刚才窘样,会很丢人的。随着话音,身体还优美地转了一圈。
人家说,一千个女人就是一千面不同的风景,确实开眼界了。
好会说话啊。对了,今天的事情不能说给别人听啊,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所有的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
没有发生过?王长寿脸长写出了长长的“寿”字。怎么可能没有发生过呢?莫名其妙。他低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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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来的是那么突然,一切消失的又是如此迅速,感觉和梦一样飘渺虚无。这种感觉是在王长寿听完李琨的那席话后,从心中油然而起的。是那么的真切,又是那么的让人无法思议。
他默然地点头算是承诺。至于要承诺什么,他用心想过却不清楚,这种很茫然的状态让他故作深沉地向四处望了望,然后又用力使劲搓了搓双手。
俩人回到中队时已是下午操课结束,恰巧值班员正指挥着队伍从训练场雄赳赳地走了过来。战友们一路引吭高歌,从歌声中透露出青年向上的朝气,却让王长寿感到些许的不好意思,尤其当对面炯炯有神如炬的目光时,他总是不由然地避让,仿佛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更是从心底感到一种渐然的害羞与被人肆无忌惮的观望。
可想躲避什么?他始终是一片茫然。
王长寿是怎么回到班上的,他自己并不清楚。倒是新兵严格比较关心他,先是过来询问他是否生病了,见他不语便又端水给他,他也不接。最后,好心的严格请来了卫生员陈明。陈明和班长是同年兵,只不过王长寿家在陕西,陈明家在重庆。俩人同年入伍,很是能够聊到一起。
见陈明来到班上,王长寿才稍稍欠了欠身体算是招呼。陈明也不计较,而是利索地掏出温度计、听诊器,然后又让严格去打些凉水过来。
宿舍里有些闷。
是不是枪伤犯了?瞧你难受的模样。认识你好几年了,第一次见你这么痛苦。
呵呵,有些累了,我这身体还能有什么情况?你以为是你啊,弱不禁风。
陈明喜欢听王长寿说话。平日里,王长寿不擅言辞,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给人一种孤傲冷峻的感觉,很不容易让人接近。但对于熟悉底细的人,他却又是另外一个人,天南海北乱聊一气,奇怪搞怪的语言总是逗人发笑。笑归笑,在军事训练和工作方面,王长寿是不含糊的,他对于自己的要求和严格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在这个中队大家也是特别的尊重班长王长寿。
我说,你这几天可是爽了吧?一个大美女让你陪着全城跑。
是啊,可是爽了,身体都跨成现在这样子了。
哈哈哈。俩个人坏坏地笑出声音来,阳光直直地照射在屋里,所有的尘物都在这样的环境中飞扬着。
笑声中,王长寿送走了陈明,却又莫名地想到了李琨。她现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怀亲眼别样的情绪呢?他不知道,但刚好借着生病的机会把所有的事情给理出个头绪来。
一只苍蝇嗡嗡地乱飞着,有宿舍的地上扯出长长的影子来。其实对王长长寿来说,它更像神话故事中的使者,故意变换成这样的模样来带引自己走向那神秘而又曲折的迷宫。
关于李琨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那年,心怀天下的李琨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来到《解放军报》。这个大环境不仅给予他新鲜,也过分地让她享受到了好奇。她每天除了与文字接触外,最渴望的莫过于期盼着生命中另一半的快些到来。这这么一天,一个男人的出现决定了她不可逆转的命运。这就是突然降临的爱情。
一个秋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天会热得要把人融化了似的。多梦年龄的李琨正望着窗外怔怔地发呆。窗外是几株菩堤大树,遮天蔽日地如同大网,把金灿灿的太阳顿时分割成星星点点的小碎片。树上仿佛有千万只的知了在疯狂地鸣叫着,在努力挽留着这最后即将逝去的季节。知了为什么要叫?是它找不见心上人怕时间这样悄悄走么?不知道。难道是知了在等待着什么,而用这种方式在吸引着目标的注意?也不知道。想着这些,李琨手中的笔也不停地胡乱划着,一笔一笔竟然也有些许知了的模样。于这样的吵杂中,李琨闹哄哄的心中有了片刻的宁静,她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和知了的处境不无一二。她不是也在等待着爱情的箭么?
一位同事蹑手蹑脚走过来站在了李琨的背后。不但看到了她的画作,也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出神啦?不会是思春吧?
才不是呢,她一回过神来就赶紧把手中的纸团起来,顺手扔在一旁的废纸篓中。
邀我们的大美女一起去逛街如何?
不去不去,太热天气了。还不如呆在这里听知了的合唱呢。
多残酷的人啊,你知道一只知了活多长时间么?
一个季节,几个月的时间。
可你知道从卵到出生,它们需要多少时间呢?
不会和人一样吧?大概相似于蝴蝶吧?
错了不是?一只知了从地下到地上需要十七年的时间。为了这短短的几个月的享受,它们一点点地进化着,一点点地向上爬着。其实,我也是才了解知了的。
那不是比人还要执著啦?从出生到死亡,却都是为了重见天日,为了生命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