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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甚喜欢,但一向实事求是的魏巍还是在行前收集了不少相关资料。什么八字步、四门阵……有看没有懂,更不要说是那个什么“左脚往外跨一步,右脚抬起。右脚尖绷脚面(脚尖朝下),膝盖拉高至胸部位置。左手顺势拉高,扇子表面竖直朝外……”就算是照着字面意思对着镜子演练半天,只是让自己的四肢大结,陷入很蠢的姿势,终究还是完全无法理解。
反正在他看来,什么神兵火急如律令,什么某府天兵将临来的,不过是一群年轻的家伙将脸涂得像唱京剧般在耍宝。
“来啦!来啦!”
鞭炮声炸个不停,耳膜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刺激而麻木。飘散在空中无数的黄色纸片,在阳光照射下就如片片金箔般,华丽刺眼,
衣着鲜艳繁复,装扮诡异抢眼的家将们,踏着那片片金纸铺成的金色道路,威风凛凛地在众人的期盼下到来。
魏巍飞快地转着光圈快门,不停地按着相机,透过狭小的镜头,那一副副刺激着人类视觉的鲜丽图象皆被他巧妙地收入了这台机器中,映入了小小的黑色胶片上。
神将门画着特殊图纹的面容看不出任何一丝属于人类的表情,犹如戴上了一张面具,狰狞而带神性的华丽面具。不同于其他阵头表演的吆喝呼喊,神将们是沉默的。从画上浓彩的那一刻,他们便被赋予了神格,人间的语音从他们身上抽离。无声地,踩着严谨的珍视步伐,一条条矫健的身子以娇纵之姿舞动手上的法器,武着意义特殊的拳法。
阵列中一条白色的身影,吸引了魏巍的目光。雪白色的衣裤,雪白色的帽子,连头发都染上了白色,涂了白彩的脸上纹着四只黑色蝙蝠,简单却妖异。
白衣者右手持枷,左手持白扇,与那一身黑衣的装扮者成对共舞,无瑕疵的完美动作,俨然是全团的灵魂人物。
似舞,又是武。
优雅灵活的姿态却隐约地透着高傲杀肃之气。每个回身,一拳一脚,所挟带的猛烈力感压迫着观者的心脏,令人惊惧不已。而那繁复变化无常的拳路飘忽地扰乱人的视线,阴柔如鬼魅。
白衣的家将巧妙地将那融合了神将与鬼差身份的白无常完美诠释。
无关这位神将身后所隐含的宗教意义,也无关乎他的神格神性,魏巍脑中那些什么步法也早忘个一干二净。只是很单纯地被那肢体语言丰富无比的身形所吸引,他不自觉地往前移动,想要更接近捕捉那慑人心弦的纯白身影,却没察觉自己已经挤到了人群的最前端。
白衣者半裸的上身非常美,结实、修长、有力,裹着白彩的胸膛被汗水抹上一层光泽,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着。脸上唯一没有被浓彩遮蔽的一双眼睛冷然犀利,幽深如两口不见底,漆黑的泉。
“呃……”还在出神的当头,魏巍被身后争着观看八家将的群众一挤,脚下一个没站稳,整个人以很难看的姿势摔入了阵中,而且还好死不死地摔到那个白无常脚边。
“啊……”
群众的惊呼声在身后响起,魏巍心道不妙,他不是不知道在看祭奠中最最忌讳的就是“闯阵”,他忙着要爬起来,但扭伤的脚踝一阵巨痛让他又一屁股跌回去。
白衣家将险些没踩带他,不过这一干扰,使得他的步伐顿时乱掉,他停下了动作,瞪着眼前这个罪该万死的家伙。所幸一旁的护阵人员立刻将尴尬的魏巍拉出阵列,白衣者也很快地跟上了阵式,前后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意外就这样结束,仿佛啥事也没发生过,热闹持续。
但那怨毒地犹如要杀了他的愤恨眼神,魏巍可忘不了……
下过了一阵雨的午后,闷闷湿湿但还算凉快,尤其是在庙宇中,重重的屋檐挡住了阳光,留住了阴凉,那摇签掷杯的声音,相着淡淡的燃香味,平静祥和地令人昏昏欲睡。
坐在庙旁石椅子上,魏巍检视着手中的相机。
这个镜头,看来是不中用了,所幸机身还可以修,而里面的底片也没有受损。要不然自己辛苦了半天岂不白费?
真的是有够倒霉的……
不过说来说去,只能怪自己怪不了别人,干嘛看那个白无常看得那么入迷啊?真是见鬼了……(本来白无常就是鬼)损失了一个镜头事小,反正再买就有,而且他早就想换一只了。在一大堆人面前摔得狗吃屎的确是乱丢脸的,但说来也没人认识他这个台北来的芋仔番薯。可“闯阵”这行为,对那些家将们跟信众而言可是非同小可,要不是因为他是无心之过,再加上名声颇大的吴教授特别带着他去向家将团长和庙方道歉,也许他会遭人围殴也说不定……
那个扮白无常的人,一定很生气吧?看他那眼神……
“喂!”
“……”听说出了差错的家将会遭到天神的惩罚……
“喂喂!”
“……”那根本是无稽之谈,可是还是觉得对他很抱歉……
“干!你是臭耳聋的喔!我在叫你!”
被这突然打断思绪的叫骂声吓了一跳,魏巍抬起头望向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