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夫差借粮于越国后,第二日在朝堂之上,伍子胥与夫差又发生了剧烈的争执,这伍子胥或许是对夫差一片忠心,只是一昧的劝诫却丝毫不顾君王颜面,终究有一日会出事吧。
过了不久,又一个震惊的消息传来,越王勾践带着谋臣文种亲自前来吴国拜谢夫差。
勾践竟亲自来了!他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夫差借粮一事前来?
我突然想起初次见面时他漆黑的眸子好似寒潭般深沉,一眼望不到底,教人不敢与他对视,这样的人若不是至真至纯,便是心机至深。
想到吴国最终会灭在他的手中,我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而我一介女子,终究无能也无力改变这最终的结局,我若去和夫差说勾践的复国野心,他又可会信我?我摇了摇头,终究是不能说,不敢说,我怕历史会改变,更怕我与夫差的情分到了尽头。
“西施!听说越王来了吴国!”郑旦听了消息,便来了璋台宫。
我看着郑旦又谨慎又有些激动的模样,点了点头。
“越王怎么会亲自来了吴国!”郑旦又道,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想必是为了借粮一事。”我叹道,又或许是我想多了,勾践真的是满怀感激才来亲自向夫差道谢,不然承受了那三年马奴的屈辱,想必在成功之前并不愿再见这吴国的人吧。
“借粮。”郑旦小声念叨着:“我上次为了借粮之事去求大王,大王婉拒了我,却不想第二日又借了粮与文种大人,大王的心思还真是难测。”
我看着郑旦的模样,轻叹了一声,希望这借粮之事不会对吴国造成影响。
夜间,夫差设盛宴款待勾践与众臣,后宫各位夫人也都出席参宴。
在我进了殿中,景阳宫中已陆陆续续坐了不少臣子与嫔妃,相国伍子胥与太宰伯嚭已经落座,只是两人虽然相对而坐,在旁人眼中却是一眼便看出气场不合,各自喝着案前的酒,彼此横眉冷对,不甚搭理。
不一会儿,各宫的夫人们盛装一番都到齐了,吕夫人坐在我们对面,对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我亦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越王勾践到!”不一会儿,只听殿外传来寺人的传唤声。
我闻言猝然抬头,只见勾践穿着一身灰衣长袍,并不显眼,周身也并无配饰,只是这样缓缓踱步至殿中,虽然这般故意掩饰,却仍旧掩盖不了他那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他身后跟着的想必是文种大夫,身穿一身朴素的白袍,跟在勾践之后,一双眸子如曜石般幽深,微微眯着,流光中不知在想着什么心思。
文种率先看到我,与我对视了一眼,竟朝我点头笑了笑。
我一愣,西施在范府待了三年,而史书上范蠡与文种又是好朋友,想来这西施前身与文种定是见过面的,而我却是第一次见到文种,想到他这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我有些难以想象那灭吴九策是他提出来的,还是说这外表只是他的表象。
我只能朝文种亦是点了点头,算作不失礼貌的回应。
却不料方收回眸子,却正对上勾践打量的眸子,我与他两相对视一眼,便很快低下头去,他的眸子有一闪而过的惊艳与探究,而我依旧不是太敢与他对视。
这种敏感的场合,我离他们还是远些更好。
“大王到,王后到!”只听殿外传来寺人渠的声音。
只见夫差一身玄衣进了殿中,玄色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
同样是王,两人的衣着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勾践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一瞬间便被夫差的霸道肆意压了下去。
“大王,王后。”众人见夫差进了殿,纷纷起身,向夫差与王后行礼。
只瞧勾践亦是低了头,那头低的却是比吴国的臣子还要恭敬,他这表面作秀的功夫还真是逼真的紧,也难怪夫差被他表象所惑,一直以为他待在越国安分守己,俯首称臣,不敢有半分越轨的心思。
“都起来吧!”夫差似是多看了勾践一眼,又挥了挥衣袖,放荡不羁道。
“谢大王。”众人对夫差又行了一礼,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今日,越王亲自来吴国带领众臣朝拜,寡人特设此宴,为越王接风洗尘!”只见夫差向勾践举杯道。
“不敢。”只见勾践惶恐的起了身,向夫差拜道:“越国大荒,大王慷慨解囊,借粮石十万解越国燃眉之急,勾践痛哭流涕感大王恩德,此生唯大王马首是瞻,莫有不从。”
只听夫差听了,仰天大笑一声,“越国已是我吴国藩属,越国的百姓,便是我吴国的百姓,此番借粮,不过举手之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