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竹?”谢重姒语气如常,“怎么才回来?进来吧。”
敲门声停住,那人徐徐开口:“在下并非叶竹姑姑。”
是个男子音。
乍一听,谢重姒耳熟。没想起是谁,但想必打过交道。
她转着手中刀片思索,外头人却以为她沉默,又是道:“听闻公主美名,艳若桃李,心向往之。”
无端轻浮——
谢重姒想起这位是谁了。
内阁大学士万守成的小儿子,万开骏。
万守成半朝座师,桃李天下,朝野上下名声颇佳,文人口舌半数掌握在他手中。
这个小儿子,年逾六十才添的,极为娇肆,有文思,能歌楼寻欢时,添淫词艳曲。
同时,极为好色,仗着父亲威势,随心所欲,干过些不大体面但又适可而止的事情。
他们管这叫风流叫情趣,反正谢重姒是不懂。
毕竟,谁敢夜半三更在她窗下吟诗歌慕,她得让侍卫把这人扔进岐河清醒清醒。
上一世……她利用过万开骏。
她放出不得帝宠的消息,让众人以为他无权无势、颓居宫中,再盛装打扮,独坐揽月池旁,碰到被她设计来此的万开骏。
这厮果然色胆包天,想要冒犯,她嫌恶心,弃了本来叫喊两声的计划,干脆跳入池水里。
当时想的是,死了也算干净利落。
却被闻讯而来的宣珏救了上来。
宣珏因此震怒,直接迁怒万家大半势力。
若说上辈子吧,她羽翼被折,又刻意造势,的确看上去很好欺负,万开骏打着“一亲芳泽”的龌龊心思,她还能理解。但这一世,她父兄尚在,万开骏还这么不长眼,谢重姒就不懂了。
有人从中挑事?
这群纨绔子弟聚集一处,多得是人撺掇。
万开骏自诩风流佳公子,倒不觉此刻做法有何突兀,他表面文章做足:“在下有一物想赠殿下,殿下若是不反对,便进来了。”
谢重姒对这种毫无分寸、洋洋得意的人最是厌恶,手中刀片转了转,目光投到对开窗柩上。
摘星阁的年岁大概和天金阙差不多,窗柩多次翻修,除却榫卯工艺,还要添加新的铁钉。
有的铁钉还未封好,半截尖头裸露在外,她用刀片翘起,收在手里。
她用刀片翘起枚弯曲的钉子,收在手里,又将入封的刀片放回袖里。
而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声,悠悠开了。
*
谢依柔听完京中姐妹的你一言我一语,头疼欲裂,低吼了句:“你们吃熊心豹子胆了?宫里这么乱来?”
那个柔弱世家小姐道:“反正也查不到咱们头上,郡主放心好了。就算出问题,也是万家首当其冲。”
“……”谢依柔心烦气躁,“说的不是这个!她怎么我了吗?有必要这么恶毒?”
世家小姐惊了:“安荣,不是你说厌恶她吗?”
谢依柔:“是,我是不怎么喜欢,因为那些所谓文人的踩高捧低,我没见她,我就讨厌,甚至嘴上也想占个便宜阴阳怪气几句。但这不等同于我想害她,更不等同于——”
她一字一句道:“有人拿我当、幌、子。”
再也懒得看这位面色惨白的世家小姐,谢依柔抹了把脸,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