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完全没有办法动,像小孩子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她的脸埋在我微微沾湿的发梢里,忽然大口呼吸。像小狗一样在我身上嗅着。好像可以记住我的味道。
我们是太怕一切皆虚幻,看得见抓得着也不能算数,非得五感都去感知对方的存在。
“我不想让你再受伤了,阿乐。”
如果不是她这样提起,我都要忘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很多事一定会有人受到伤害,从前南楠选择自保,而现在我们能够保护的,也只有彼此而已。
我们选在普通的家常菜馆。在包厢里。五六人的圆桌,我和南楠挨着坐上首。
或许因为是下午,正是宿醉刚醒的时候,谭小流还是依照南楠的吩咐来了,看起来也还算清醒。
她穿了一件白t恤,黑色宽大的牛仔短裤。显得比前一日有精神。
“南姐,乐姐。”她一如往常打招呼。但我们都大不如前。
南楠这出鸿门宴要怎么唱,连我也搞不清楚。
谭小流坐在我们对面,离门不远的位子。
“想吃什么?”
南楠把菜单放在圆桌的转盘上转过去。
谭小流又将菜单转回来,
“还是南姐来定吧。”
我去把服务员叫进来,南楠很快地报了几个菜名,三个凉菜,三个热菜,还有汤。然后抬头看着谭小流说,
“葱挑掉,不要加香菜。是吧?”
谭小流局促地笑了。
我隐约记起上一次和任晴谭小流吃拉面的时候,任晴先拿着谭小流那碗挑掉什么,再给谭小流。我那时只顾得南楠生日将近,并没有留神。
嗬……心里泛起微妙的感受。
点好菜。我用茶水给南楠洗餐具,忍不住道,
“吃不惯葱吗?”
“因为她小时候母亲做饭就这样,是按照父亲的习惯。我记得没错吧?”南楠替谭小流解释。
谭小流像面试一样坐在对面,我们一唱一和,她愈发沉默。
我将茶水并进一个杯子里。也不再多言。等着看这场哑剧。
南楠问谭小流这段时间怎么过。谭小流问一句答一句,并不很配合。南楠却像丝毫不觉得尴尬。
任晴出事那晚,因为白天刚吵过架,谭小流并不想看到我,就向南楠请了假。去六福楼,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她就先在附近小店转了转。等到十二点多转回六福楼。小刀见没什么客人,就陪她喝了两杯。这时候南楠打电话来,跟小刀说任晴出事了,先拖住谭小流。
等警察带我走了,南楠也过去。那时候谭小流已经喝得烂醉。南楠给谭小流开了房,等谭小流清醒过来,说了任晴的遇害。谭小流听到消息的震惊和崩溃不提。
警局那边扣住我审理的同时对尸体做了鉴定。岳明和南楠商量,担心警察抓着任晴查个不放,施加压力,希望尸体火化早办后事。谭小流基本是在懵懂地状态主持了简单的仪式。
从我被放出警局之后,谭小流找南楠对质,知道那一晚我向岳明透露的事情。也基本认同任晴是岳明找人下的手。这时候“失忆”因为任晴的死暂缓了推进速度,建安路一些人已经表现出戒断反应。谭小流那里有之前积累的余货,全散了出去。南楠本打算按兵不动,发现谭小流的动作,才有了我在任晴家看到南楠和谭小流争论的那一幕。
至于这段时间,谭小流实际是被任晴封锁的状态。拿不到货,也接触不到相关信息。每日去建安路买醉,南楠在cross安插了新的眼线,盯着谭小流。
那种被一张网罩住,无处可逃的感受,催生出怎样的愤怒和绝望。
在谭小流口中也只能幽幽吐出,“喝酒睡觉,挺自由的。”
谭小流这样冷笑着点一支烟,把烟盒和打火机转给我,我也点一支。
觉得点燃的烟丝全是谭小流的苦涩。
上了菜。南楠先让谭小流,谭小流也不再客气。但我看着谭小流,明显觉得心情不佳,一顿饭吃得不咸不淡。